白小姐原本姓韩,只因她终年一袭白装,加之肤色白皙,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发丝如黛,宛若茉莉一般清新脱俗,活脱脱一个白娘子再世。然而大家都未曾叫她白娘子,毕竟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按照社会的称谓,众人便给她取了个贴切的名字——白小姐。
白小姐上有二老,下有兄弟三人,碍于家境贫寒,虽然她在学校也算是个拔尖的苗子,却终因兄弟生计而放弃学业,十六岁便落入红尘。
虽说是农村出生,可毕竟八五后出生的孩子,都未曾受过多大的苦,顶多洗衣做饭。外加像她这样天生的美人胚子,父母自是疼爱有佳,生怕她累着,苦着。这样一来,吃苦的活她自是不能承担,可依她的条件,既无特长,又无文凭,左思右想,便想出一条既不费脑力又不费体力的捷径来——到夜总会做小姐。
侍奉客人的包房里,整整齐齐地站着各式美女,昏暗的灯光下,个个惊艳无比,高耸的双胸半裸在外,馋得男人们径自默默地猛吞口水。如同皇帝选秀一般,男人们在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便把各自心怡的对象拥入怀中。白小姐自然也在其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场合,那一头秀发,倒是个十足的活招牌,如清泉一般从她粉白的脸颊倾泻而下,柔美中带着妩媚,性感而不显风骚,直叫男人想入非非,欲予怜爱。
说是怜爱,这些到风月场所的男人们哪里把尊严留给这些女子,对白小姐也不例外。虽经过店里“妈妈”调教,然而头一次侍奉客人,她还倍显生涩,端杯吐词也欠妥当,欠殷情。可那些男人毫不顾忌这些,甚而找来“妈妈”当场训斥,说她装清纯。“妈妈”再三解释,说其是头一次坐台,还不熟悉业务,请多担待。男人们却置妈妈的话不屑一顾,因为在他们眼中,既然出来做这一行,就没有什么真正的纯洁可言,只要自己付了钱,就应该得到应有的尽兴和快乐。他们偶尔也会对某些女子温温柔柔,甜言蜜语,可在骨子里对她们的评价只有一个字——贱。
白小姐可谓出师不利,受了客人的气不说,想着以后日日都要过这种苟且的日子,心里颇感凄凉,眼泪便簌簌滑落。她欲放弃这门行当,做个正经的事情,可自己手无寸铁,哪里还有比现在的业务让她省心,省力,于是先前的决定又被否定了,加之后来“妈妈”又给她灌输了许多招揽客人的经验,她又继续以卖笑陪酒营生。
日子久了,她的业务便熟悉起来,能说会道,又天生一付好嗓子,颇得客人喜欢,也就成了那个场子的招牌小姐。听“妈妈”说她还是个黄花闺女,那更是小姐中的尤物,陆续有人出高价想买去她的chu夜,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按理说既然到了这种场所,即使保住了身体,也不保清誉,“黄泥巴滚裤裆,不是屎,也是屎。”可她为何放着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而无动于衷,去守自己名不符其实的名节?其实不然,在客人们2万、3万的开价中,她差点就点头应允。可那些男人不是满头白发,就是五大短粗。女人嘛,毕竟第一次重要,再怎么也不能让自己这一朵鲜花浸泡在牛糞当中。她也就一直等待着有个才貌双全的男子与她水乳交融,也无憾头一次真正地做个女人。
俗话说,最好的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出现。不久,一位已经醉酒的客人,被他一群朋友硬拉到房间里歌舞升平。那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虽显醉态,但举手投足都显出男人的魅力和气质。他也不同于一般的男人色性当头,肆无忌惮,而是文志彬彬要服务员为白小姐端来一杯热茶,还说女人喝酒伤身。白小姐当即心头一热,心底的空虚和对男人的厌烦和渴望如同抓到一颗救命稻草,开始幻想着眼前这位莫非就是自己日夜等待的那个让自己成为女人的男人。
那男人在朋友来势凶猛的劝酒下,终于一醉不醒。一头枕在她的大腿上沉沉地睡着了。说也奇怪,平日里那些男人呼出的酒气令她作呕,而眼前的这位吐出的酒气却散发着一丝香甜。
待尽兴之际,众男人一致要求到宾馆开房。这睡着的男人便也在其朋友的交待下,由白小姐扶进宾馆,好生照料。男人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躺在床上。白小姐为他脱去衣裳,自己便也顺势躺下,一颗心倒七上八下,既激动又害怕,心里想着真正做女人的快乐,又害怕自己的第一次只是一y*情。就这样边听着旁边男人轻微的喘息,边胡乱地想着林林总总的事情,疲倦慢慢占据她的思想,双眼不自觉地合上了。
半夜里,男人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未睡在自家床上,便问身边的白小姐。白小姐一脸诧异,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告知他发生的一切,并将身体向他靠近。男人虽然推托,但美色当前,却也没有强行拒绝,只是说这样不合适。白小姐立即热泪潸潸,说自己的境遇,以及自己对第一次的看重,渴望怎样一个男人去得到她,而这样的男人就是他自己。男人动心了,将她拥入怀中,顺理成章地发生了一切。
也就是在这个分手的早晨,白小姐才知道那男人的姓名,他叫刘岩,是一家公司行政经理,但经济并不十分宽裕,家里还有妻儿。他走时让她别干这一行,等他有钱之后,一定会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白小姐自然不在乎这些,她也未曾想过要和这个男人发生恋情,只是不为做女人而终生遗憾。
其实没有感情的确是欺骗自己的借口,一旦一个男人唯一与自己有了肌肤之亲,并把常人认为最宝贵的东西交给了他,难免会时常想起这个人。只是在环境面前,不容她去多想,不容她有奢望和期待。
至此,白小姐已两个月未曾见到过刘岩,而自己由于有了第一次,以后便经常被客人包夜。那些钞票也如水般流进她的口袋。随着品味的改变,打扮着装上更加得体(颜色如一),她变得愈发靓丽,还时常接到上门服务的电话。偶尔还会碰到几个外国人,接点洋钞票。
二年后的一个黄昏,白小姐由于例假没有上班,独自在小区附近散步。这时,一辆白色大奔停在脚下。从车上走出来的男人便是刘岩,凭着白小姐的业务水平和对chu夜的铭记,她一下便叫出他的名字。刘岩笑了笑,说她好眼力。又是一阵寒暄,两人便共进晚餐。
夜深人静,他们再一次睡在一张床上。在一阵鱼水之欢过后,刘岩便郑重其事地说:“你别干了,我养你,再去和老婆协议离婚。”白小姐很是感动,第一次有男人这样深情地对自己说话,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躺在这个男人宽阔的肩膀上,有一种强烈的依靠之感。
白小姐辞去了先前的工作,搬到一所无人认识她的地方住了下来,与刘岩过着安宁的二人世界。
可好景不长,二个月后,刘岩很少来看他,打电话时的语气较之以前也淡漠很多。白小姐感觉不妙,便暗自猜想他是否另结新欢。经过多方考证,刘岩的确和另一位年轻女子好上了。就在那一对白小姐认为的狗男女携手逛街之时,白小姐迎上去,当即一记耳光给了刘岩,并且问他为何欺骗她的感情。刘岩反手给了她一耳光,很重,很响,嘴里还大声骂道:“你不过就是个b*子,还想老子来养你一辈子?”白小姐此刻感觉异常疼痛,不是被打的脸上,而是心上,那心似万马踩在上面拼命地奔腾,直到呼吸也感觉快要窒息。她用尽力气,狠狠地向刘岩打去,可刘岩顺手一推,她的头便撞到人行道的一棵灯柱上,顿时血流如注。
虽经过治疗伤已痊癒,但最终还是落下了一块掩饰不住的疤痕,那一头秀发也因手术被剪成了寸发。无论是情伤也好,还是身体上的伤害也罢,人有呼吸就得生活,要生活就得有钱。以前的收入部分已寄给二老,还有部分借给了刘岩周转。眼下自己就要弹尽粮绝,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事情。于是,告别这段虚假的恋情,白小姐欲返回到夜总会上班。可“妈妈”看到她如此这般模样,便借口说小姐已招满,劝其到别处高就。高就对于眼前的白小姐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如果有哪家“妈妈”能看上她,给她一碗饭吃就算是天大的恩惠了。不过那些男人当初骂得一点不假,b*子眼里只有钱财,人情薄如清水,哪管你遇到何种灾难,只要挡住了自己的财路,通通免谈,她去了好多家夜总会,都未果而终。
眼看着自己将要饿肚子,而又不愿以这等狼狈模样回到家乡,白小姐便找到一条小巷做了站街女。每每到夜深的时候,总有男人的叫门声,那质地不好的木床也经常发出吱嘎的声响,使得住在楼下的一对夫妻总是大骂其贱货。
有一阵子,白小姐的房间里忽然没了动静,来者敲门,里面也无人应答。最后从她一个同伴口中传出,她由于滥交而得了绝症。渐渐地,敲门的人愈发稀少,加之里面无人应答,便有男人随口骂一句:死在屋里啦。白小姐倒没死在屋里,只是跟死也无甚区别,整天一个人憋在屋子里,不开窗,不开灯,任凭白天黑夜流水一般过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白小姐又一袭白装在杂货店出现了,样子很是憔悴,与先前的她判若两人。谁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位就是当初如花似玉的白小姐,倒像是一位饱经沧桑的落泊的中年妇女。
第二日,有人大呼“救命”。众人上楼一看,原来白小姐割腕自尽了,身边放着一封长长的遗书,里面尽是自己对生活的忏悔,对男人的愤恨,对父母的歉意。那一袭白裙已被鲜血染红,脸煞白得可怕。
白小姐去世后,她曾住过的房间再也未曾租出去,听说偶尔还会半夜里传出凄凉的哭泣声,巷子里也常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忽隐忽现,好些男人都不敢再去那条巷子寻花问柳,特别是那些曾经和她有过接触的男人更是闻风丧胆。
以后,只要附近哪家男人夜不归家,其妻便会在电话中厉声说道:“又出去鬼混,小心遇到白小姐。”这时,白小姐正双脚悬空,披头散发,飘移在男人不远处,用勾魂的双眼盯着他。
本文已被编辑[千山我独行]于2007-4-14 22:17:4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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