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花园里的那些粉色小玫瑰,怯怯地开着。说它小,是因为哪怕它把每一瓣花都开出芬芳来,也不过拇指大小,实在不能与那些浪漫端庄的玫瑰相提并论。说它怯,是因为就在人来人往的家属楼下,滚滚红尘,很难挤过春天的窄门。况且就有很多被人摘了花的枝丫突兀在那里,像一根根刺痛四月的锥针 。
其实,花园里除了这些怯怯的粉玫,并没有其它花,周围都是一些常年绿色的植物 ,像没有喜怒的老人。但这些小粉玫仍然在季节里热闹着它们的孤寂,一大片的盛开来 ,像夜空眨眼的星星。
这不得不让我联想到我的那盆在凄风苦雨中瑟缩了一秋的瘦菊,也联想到了那株在冬寒里暗香浮动的腊梅。作为同类,它们都有一些心灵相通的东西需要交融。而它们在这里的灵犀大概就是共同穿越季节的冰冷吧。
当我以蜜蜂或者蝴蝶的庄重走近那些小粉玫,我忽然觉得走进了它们的世界:它们温婉的歌声,它们窃窃的私语,它们醉人的香魂,甚至还触摸到了它们火焰般跳动的小小心子---
我的心忽然潮湿于那些飘舞着坠落的花瓣,它们像奔赴一个古老的约定,又像朝圣一个盛大的仪式,毫无惧色,展尽最后一抹陀红,让四月在它们的无畏里忧伤。
红消香残,那些小粉玫就用它们这独有的姿势留给四月一个孤小忧郁的背影,怯怯地盛开,又无畏地挤过春天的窄门。
这个背影该牵惹出人们多少的怜惜。春去也,太匆匆。落红无数。残红点点。香泥已远。
其实,这样的粉玫我并不陌生。记忆中的小路边,清冽的溪水旁,翠翠的山坡上---只是它们没有这里小粉玫的戕害与倦容。它们总是带着清晨晶莹的露珠,虽然小,并不怯,放肆的盛开,让芳香随风满沟满坡的流淌。
一样的红消香残,惹谁堪怜,一样的无畏无惧,但一个忧郁着背影,一个涨满着风帆。
很多年里,它们不经意的存活于我的记忆里,就像一位老熟人时不时在你的眼前走走,只是有时被那些鲜艳得不知所措的花们挥去。
我忽然觉得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朵花的开谢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的清新,有的典雅,有的雍容,有的瘦弱----而环境又往往起着推波助澜的作用,就如那些小粉玫突兀的枝丫。
不管这过程是热闹喧嚣还是孤寂冷清,它们又都异曲同工的走到一个点,以最悲壮的纷落留给季节一个凄凉侧影。
红消香残,有谁堪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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