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是画坛上崛起的新星,以空灵飘逸的画风见长。人们由此推测她是一位脱俗的人。传言由芙依口中传入扶桑耳里,扶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芙依就揶揄她说,姐,是不是把一切看得淡了就叫脱俗啊?扶桑只是笑着。
哎,芙依忽然叹了口气,说,如果书生遇见你非移情别恋不可。书生是芙依对新交的男友的戏称。芙依虽然嘴上开着玩笑,脸上却一脸掩饰不住的甜蜜。
扶桑笑笑说,乱讲。然而芙依的话触动了她的心事。扶桑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她的直觉告诉她男友楚越正有意无意地躲着自己。
芙依没有机会捕捉到扶桑眼中闪逝的忧光。她兀自沉浸在思绪里,良久,她犹豫地道出心中的疑惑。扶桑于是知道了书生是和芙依一样是有自信有野心的人,还知道书生的前女友和自己一样安静,甘于平淡。芙依说,而我刚好相反。耗费了半天时间,扶桑终于让妹妹打消了疑虑,开心地离去了。
门在眼前关上了。扶桑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天阴沉沉的,灰暗的天空下林立的楼层充满了都市气息,人为的刻刀取代了自然的鬼斧,给这片原始的土地贴上现代的标签。扶桑皱起眉头,回身执起画笔画她的远山,笼蹙的秀眉才渐渐舒展开来。
时间的轮盘正悄悄转动着。楚越仿佛从扶桑的生命中消失了。扶桑不停的画画,对外界的变化恍若不觉。芙依忙着约会,偶尔来看看扶桑,只是粗心如她却对姐姐桌上叠起的书籍--那堆佛经,视而不见。
有风。秋风拂过水面,偶尔带着几片枯叶落在漾开的秋水上。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扶桑迎来了人生第一个寒冷的秋天。
楚越说,我们分手吧,你的与世无争让我觉得累了。
扶桑说好。她的口气仿佛在和陌生人谈论天气一样自然。楚越窘了,欲言又止,踌躇半响,终于无奈地离去。门关上的刹那,一滴清泪自扶桑眼角悄然滑落。
佛有云:缘起相聚,缘灭则离。
天气渐渐转凉了,窗外曾经的浓郁颜色已被灰白所取代,突兀的树干成了这个寂寞的季节里唯一的装饰。扶桑依旧不停地画画,仿佛要把一生的精力在片刻里挥洒干净。芙依已经在着手准备结婚的事宜了。
扶桑猛然惊觉唯一的亲人就要离开已是来年春天的事了。当芙依拉着未婚夫的手站在扶桑面前时,扶桑轻轻"哦"了一声。她的视线在两张涨满喜悦的脸上来来回回,良久,才意有所指地问,你,爱她吗?
书生眼中瞬间闪过的的愧疚颜色很快被坚定所取代。他点点头,和芙依两人同声道,恩!然后相视而笑。
扶桑转身离去,落寞的笑容掩饰不住孤单的身影。她那茫远的声音有如天际传来,那,祝福你们。
书生的眼睛亮晶晶的。
芙依不理解姐姐待客的冷淡,正要开口,书生轻轻制止了她。书生一脸理解的表情让芙依释了怀。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在这短暂的瞬间里,扶桑已经和书生达成一个协定,而这个协定将成为两个当事人永远的秘密,谁也无法知道。
原来,书生就是楚越,楚越就是书生。
在一个柳絮纷飞的日子,扶桑留书出走。纸上云:寻梦去,勿念。
芙依找寻多时,未果,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挽着楚越的手在庄严的礼乐声中踏上红毯的一端。
遥远的山寺内,扶桑的第一声佛号湮没在悠远的梵乐声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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