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晓超从师范毕业来到一个西北偏远的山村教书,如果在二年前看这份差使对她来说委不情愿的,那时候有一个经天纬地的心,不是要到外国打一番事业,就是在南方下海成为一方巨商,然而胸前的团徽决定了她到偏远的山村,一个仅有数十人的学校。
她的未来决定是在这里,仕途与前程几乎谈不上,谋生而以,然而踏上归途的今天,似乎忘不了那山村的一草一木,和那教室破了的旧窗,那里的一切一切……
二
讲台下,每个如出土的孩子以一种热衷的眼神在瞅着她,头一次上台的她,只有在沉浸在自己的境界里,浅吟低唱着“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山一层楼。”也将到宋词的哀怨之情,风月无边,明清小说中的繁华一梦。
渐渐的,她注意到了,那一样黑糊糊的小脸,全在专注地倾听着,他们快乐的如同一直活蹦乱跳的小花鹿
三
曾在地理课本上讲的“早穿棉衣,午披纱。”的气候,现在真正的体会到了,如今全国大部分处在雨季,这里仍如一个火炉一样,似乎口水落在地上,转眼可以蒸发。
村里的书记希望她可以把四五年级的课也带一带,她一口答应了。
一天在操场上,她在忙割地上的干草,遥遥望见几个还挎着书包迎来,擦身而过,一个脆脆的声音不期而然地耳边响起:“皱老师,简爱是怎么一个女性啊?”
晓超较不及房地抬头,“啊,她是哪个年级的啊?”
几个孩子吃了一惊,笑着走开了,过了好一会晓超才意识到,那简爱不是自己上课时讲外国名著中的一个女主人公吗?回过头望去,那片余草突然之见全被割完了。
老天仿佛就是女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经过了几天日晒之后,从早到晚又是不停的刮风,那风似小刀一样,刮在脸上有一种痛痛的感觉。
留了几道数学题,为了挡住漏窗户的窟窿,到外面找了点木板之类的东西,原来一直没有碰过钉子,锤子的她,今天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些简单的事,自己做起来并非易事,感觉到只去发议论,而不去做,即使一万个正确的百分之百的完美,也豪无实际意义。
“老师!你的东西掉了。”一把泥手将一枚团徽递到晓超的手中,一双笑眼,弯弯的,脸色微红,拿着一本正反面写满铅笔字的算草本子。“老师,这个是什么啊?是宝贝吗?”
晓超迟疑地接过团徽,“这叫团徽,象征着少年的激进,知道1919……”
“说的是五四运动吗?”他又伸出小小的手指比量着,循着他的方向,果然在教室与木棚子之间的墙逢处钻出一个有十二岁模样的小女孩,正朝这厢张望。
“那是我啊妹,很想上课,但妈不让。”无奈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我叫么妞妞,老师我真的很想上学,但妈说女娃子学那么多没有用。”说着奔了过来。
小手张开又一枚团徽摆在眼前,小女孩说:“这是我在城里卖瓜子,十斤换的,那个人说这个东西值钱。”
另一枚团徽又递到晓超的手中,似乎仍留有她的体温,她觉得这个团徽是如金子的宝贵,但晓超觉得这同样的团徽,从中体现的价值是不同的。有一种给予叫欺骗,有一种平淡叫伟大,有的人踩着团徽步入庸碌,有的人捧着团徽走向豪迈,只有懂的这其中价值的人,才能如金子般的,在社会这个染缸中,不管侵泡多久,都不会失去自己的光泽。
四
晓超开始留意这个村子中的每一个孩子,他们的一举一动,从而感到自己的职业多少重要,许多不得志的人抱怨社会人际关系复杂,不是采取完全的逃避,就是不断地变换自己以求为人接纳,再或者就是对抗或者堕落,对抗使他成为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人,堕落使他斤浑身解数拉关系,虚假脸皮巴结逢迎,成为一个五斗米折腰的人,这全是做人的悲哀,她在退一步的天地中找到自己的价值。
五
从此改变了以往上山打柴回校的路,每天要绕小村大半圈在回来,只为了看看还有多少没有上学的孩子。
一个秋意渐浓的一天,她从一家小吃部里出来,迎头碰见一个女孩子,年纪在十三四岁,手中拎着一个箩筐,里面积满了鸡蛋,“两毛一个,两毛一个……”不停是吆喝着。
“给我拿一元钱的吧!”
这个孩子一愣:“一元钱……几个两毛啊?”
“你不知道一元钱等于几角吗?”
“我……”
“你几年级了。”
“我……没上学,妈说上学没用。”
“我们先去喝几口茶吧?”
孩子点点头,于是两个人便在一处靠窗口的地方坐个下来。
晓超在高中的时候,想过村里的孩子过的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和现实有这么大差距。
“头一次喝茶,这就叫茶啊……茶和鸡蛋哪个好拉?”一口饮了满杯。“也没有什么味道啊?”
“你为什么觉得上学不好啊?可以懂得许多的知识。”
“俺妈说烧香磕头就可以保佑自己,上学也不可以当饭吃。”
“你明天下午来这学校吧!不用上香也可以保佑自己。”
晓超瞬间,神情变得黯然,看着这个女孩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二天,晓超站着教师的门口远望,看着这个孩子从浓重的旱气中走来,递给她一包热气腾腾的东西,小女孩小心的打开,看谁熟鸡蛋,欣然一笑。“俺卖了七八年,从没有吃过呢?”
六
过了几个月,小女孩偷着上课的事终于被她的家里的人知道,她望着晓超,问她该怎么半。
一天清晨,她骑着车子走进了那条幽深的巷子,小女孩的父母没有让晓超进门,只能听见里面传来那孩子哀切的哭声。
晚上,晓超找了村书记,说了此事,二人再次到了那幽深的巷子,到了里屋只觉得灰蒙蒙一片,无论是墙,门,锅,小凳子,还有那土炕,见那小女孩的眼睛红肿得很厉害,“邹老师,我要上学,长大了把这里建的更好!俺不怕苦……”眼里闪出坚毅的目光,真能刺透人的心。
七
村子里的生活是清苦的,就想所有新的生命力要成活都伴随一定的痛楚,欣愿的是她教的毕业班,全都考上了重点学校。
月复一月,仍在教书,薪水低到了极限,通常是一个月的钱发下来,除了书本余下的钱摆在桌上,抚腮思着他的用处,有时候一根针也要想想买不买。但是看了胸前那枚团徽,她觉得仍是幸福的。
最享受的时候是看着每个孩子都目不转精的听课。
一天,一个孩子在梦里醒来,“我昨晚做梦,我去参加了五四运动,我是一名团员该多好。”
晓超把团徽带到了孩子的胸前,顿时在那孩子的双瞳中看到了无限的希望。
八
人生不必指望一生都轰轰烈烈,都去做那众望所归的英雄,也许是机遇的疏忽,也许是命运的捉弄,也许是本不该这样而应该那样,生活的抛向,决定你的位置,你的分工,你的作用,需要你默默,你就默默。
九
如今她坐着东归的火车上,等于写一个旅程,
记忆的胶卷虽然已经失去那彩色的底影,但她忘不了那个不知名的西北小村和那些孩子。
远远的向那西北方望去,透过团旗的低色,她看都了校里的缕缕轻烟,随风摇戈……
…………
前尘旧事,红颜易老,人这一生,留下的也只有一个名声,别的只过不是转眼的云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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