荫家堂,是一帧温馨的水墨山水画。
阳光温柔,蒸水悠悠,在挺拨秀美的佘湖山下,静卧一百八十余年的荫家堂,横陈一百零八间住房的荫家堂,山环水绕,林木掩映。遥远望去,青砖黑瓦,飞檐依旧,布局井然,气势恢宏,透出昔日的多少繁华;堂前江流宛转,波光潋艳,堂后林木丰茂,郁郁葱葱,钟万千灵秀于一处,天地化入其中,与自然亲密无间。
沿着石板路,触摸荫家堂。这是一个家园的历史,承载着一个家族的荣辱悲欢。据史料记载,荫家堂四进六横,修建于清道光三年(1823年),距今已有180余年的历史了。“家必有谱,族必有祠”,院内正中横屋为族祠,祠内方砖铺地,神龛俨然,巨匾显赫,堂内四周供奉着菩萨。
伫立祠堂内,耳畔犹似听到奉佐大夫教育子孙的训诫之声,仿佛听到太师椅上私塾先生正摇头晃脑吟哦“子曰诗云”之句,仿佛听到八仙桌旁纷纷拢扰的议事之声,仿佛看到家族成员长跪揖地而祭祀……模糊的场景,断代的记忆,种种关于宗族不灭的荣耀猜想,一齐迎面扑来。关于这个家族的故事,或许并不精美绝伦,或许并无壮怀激烈,它只是随着时间而缓缓地演绎,沉静地释放,越是年代久远,越是暗渡陈香。斯人已逝,祠堂巍峨,或幸或悲,我不便言说。人有这样的一座精神家园,便是魂有所依了。
深入荫家堂内,才恍然悟得,荫家堂不仅是以大取胜的。这种大格局的宅院在旧时的宝庆府地面也是并不多见的,多见的是三进式的家族院落大宅,更何况它处处讲究。一是其结构谨严,讲究对称,堂屋两侧各有四排住房和一排尽可能屋子,既对称,又呼应,好似古人楹联中的工对。底下住房又相互贯穿,楼上房屋有木栏走廊通连,优雅内敛,错落有致;二是精雕细琢,讲究艺术,院内天井四周也是以刻花石料砌成,屋顶、挑檐、门前的石礅都雕龙刻凤,翩然欲飞,雕花的窗棂,典雅的牙床,一门一窗,一梁一柱,无不昭示着这块土地上先民精湛的建筑艺术和浓厚的民俗文化。三是宽敞明亮,讲究舒适。古人建宅,是非常讲究风水的,荫家堂坐南朝北,冬暖夏凉,院内天井,更是为采光通风而设置。《黄帝宅经》云:“人因宅而立,宅而人而存,人宅相扶,感通天地”。脚下泛着青光的石头,给人隐喻。荫家堂,除了它磅礴的气势之外,也可见这样一个家族管理的严密和韬略。
百年老屋,百年沧桑。在村落似乎成为一种符号的今天,解读荫家堂,是不能单纯地从建筑艺术入手的。踏着镶嵌整齐的木梯,拾级而上,抚摸着这些造型逼真,栩栩如生的雕刻装饰,好象触摸一位老人的深刻肌肤,感喟着当年奉佐大夫为官异乡,却又钟情于故土。人生苦短,血脉绵延,人生有时急切如骏马秋风塞北,退思感怀则杏花春雨江南。一种猜想萦绕于前,挥之不去,久居浮华繁世的大夫,是不是早就萌生退守故园,归有南山之志,修心怡情,怀有田园之思?
物阜当年此地看,江流日夜水波寒。
百年深宅空明月,一代儒商但墨翰。
叠翠春闺风有泪,伤心玉阶雨无欢。
衔杯若得人常在,也写诗书倚画栏。
荫家堂,吸引着我目光的,不惟有它精美的建筑魅力,更是它所蕴涵的淳朴的传统内容,和它所植藏的深厚的人文根基。
百年深宅荫家堂,就是一幅风格独具的民俗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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