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独立生活]那个季节里的四个人伍树

发表于-2007年04月13日 中午12:43评论-3条

凌打电话告诉我,她说,她要回十镇了。

我无言,只是感觉自己心里会是冰冷的。然后,泪水就肆无忌惮地爬满了脸颊。

我说,你执意要去吗。

她说,是的。

那个夏后的空气里,没有生命的泉源。干燥的空气让人感觉皮肤将要窒息,生活快捷的镜头也是如此。

秋叶落地的时候,我的脑子里总潜伏着冰冷的记忆,容易怀旧,容易想起和凌的生活。

凌说,我到十镇的二中读书,你一准得写信给我。

我说,好。我分明听见她的声音有些颤栗。

我说,我会想你的。

她然后,就哭了起来。

我一直觉得我们都很认真,无论是对待彼此还是生命。

开学的那天,我特意找了华哥。我问他什么时候和我一块上学去,他先是沉默,然后认真的看着我,缓缓地道出,还没打算。他说,曹岚没考上高中,准备跟他堂姐去学画画学音乐,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第一次看着华哥生硬憔悴的面孔,忽然感觉在这个春天里有多少不成熟的忧郁。

华哥是我的同村故友,也是从小到大的同学。小时候,他总爱对我说,伍树,什么时候我们能爬上那座大山。然后,在16岁的春季终于爬上了那座大山的顶峰。可是以后,他再也不欣然地对我问什么,只是爬上山,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天对飞鸟异样地出神。真美,他并不象凌那样地问我,伍树,那些仓皇南飞的鸟群会带走我们的思念吗。也不象凌那样对我说安妮,伍树,安妮的文字好忧郁好阴森,让人感觉生活的底层全是阴晦的冰凉的。他时常是个安静的人,藏匿在生活颓废的角落。他说,他也是宝贝,象安妮一般。我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生命本就是如此——脆弱。

我是01年认识曹岚的,华哥也是。记得许多次我都在她的周围,课堂上,总是到安静时,听见有人叫她:曹山风。然后大伙就笑了,无论男女。事实那是华哥在暗地囔。后来,他们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学校里也传着小小的风声。我常常在无意中,碰见他们在学校的商业街吃东西,肩并肩手搭手,我便对他们囔,华哥,这么快活了。他笑眯眯的,然后也同样回复我,你不久也会有的。第二年,我邂逅了凌。

川端康成说,美是邂逅所得,是亲近所得。我也有那么一种感触。第一次看见凌,觉得她是个安静的人。她总喜欢靠在窗边,手里捧着本厚厚的扉页上有个大大的嘴唇的popular小说。一会儿看书,一会儿望着窗外出神。一会儿落寞地笑着,一会儿把脸收敛得特别严肃。

我说,什么书。

她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发出干净的声音。

——《安妮宝贝小说集》

那时,我最喜欢看她的秀发。微风会把它拂起来。

凌走了,我一直都感到很落寞。

在去校的途中,我看见华哥,后中途又不见他了,直到来校宿舍内时才看到他。他说,他没有床位了。我看着他提着轻轻的琐碎的东西,笑了笑,然后他就走了过来。因为学校的床位紧缺,华哥一直和我同床共枕了整整一学期。

华哥那段时间总给我提起曹岚,我也常常愈感寂寞地想到凌。

第一次月考后,我向凌打了电话,是向她寝室打的。接电话的正是她,她听见我的声音就沉寂下来。我的心冷冷的,我问,是凌吗,她就哭了起来。她问,是伍树吗,我说,是的。我向她寒暄,她也同样问我。后她问了我的成绩,我雀跃地对她说,考得好,在全校都能排上名的。我还故意逗她,从电话里听着她软软绵绵的声音,忽然一下子感觉彼此已相处一段很长很长的时间了,内心涌动着一种原始的责任感。

一周后,她写来了一封信,把自己的饿生活全写在上面。我细细地看着,在心里默默地感动着。信中提及了曹岚,说曹岚向她打了电话,告诉她现在她在一家酒吧工作,并寄来了她画的一幅画,画上是一个女孩子,伫立在落叶飘飞的柳树下,凝望着远方,若有所思的样子。凌叫我把曹岚的一封信交给华哥,后来,我在一节晚自习的课上给了他,他当时正斜坐在窗边,望着叶子发呆。我对他说,这是曹岚的信,他听了异样地兴奋,迅速撕开了它。半袋烟功夫,他忽然流泪了,泪水安静地爬满了脸颊。那时,我觉得我们一直都活在幻想的记忆里。华哥在教室里大囔,他妈的什么酒吧,什么高薪水,什么喜欢你。信在他的手指间一阵狂撅,抛出了窗外。晚上睡觉时,我拭着问了他,原来他并不喜欢曹岚在那样的社会底层生活。惟有那一幅画没撕,他一直看着它发呆流泪,然后久久地对着那个柳树下的女孩,独自诉说自己的心里话。

其实,在进入学校不久,我们的生活一直都很不羁。晚上常常睡不着觉,听大自然发出寂寞的声音。假日里,总会往网吧里窜窜,在网络上找文字发泄。生活特别的桀骜。

有一天,我们回家走在家乡小镇的路上,忽然在长安街碰上一个初中的女同学。她说曹岚曹岚在那里生活很不习惯,人消瘦了许多,也社会化了许多。我开始觉得我、凌、曹岚都终究会相互离开的。我蓦地有些害怕,害怕岁月会比流逝得比过去还难以寻觅足迹。

半期考试,自然我们的成绩都比先前不太理想。特别是华哥,几乎他的每一科都挂了彩,但他并不在乎什么。

华哥说,我不想读书了,想去打工。

我忽然被他的话勾起了许多儿时的记忆。

一次爬山,一座并不高的山。他说,伍树,看我们谁先冲到那座山的顶峰,我说,好。然后两个人一个劲地跑,我记得跑在我的前面,很兴奋。嘴里总是念叨着:伍树,我比你快,我是最快的最棒的。

我很怀念过去的日子,但自己心里的想法总是幼稚的。我曾也拭着想过和华哥一样,但一想到凌的不允许,父母的责骂便断了念头。

我对华哥说,别多想了,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那段时间,我们一直很颓废。觉得时间并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便常常会看一些文字,写一些文字。总喜欢在文字里找生活、写生活,寻快乐、觅难过。那时,我常常想起凌看的那本书,然后自己也便反反复复地看,最终才发觉原来那个叫安妮的人是一个多么忧郁的人,我和华哥常常会被那些并不坚强忧郁的文字莫名地感动着。华哥在几家成年人网站上发表了一些文字,我没有,因为我总是用笔、纸张,而字又歪歪斜斜地写不好,他则是用word文档。其实,我更觉得华哥的文字是比我有感情,会使人触及生活底层的无奈疼痛和感情的冰凉。

继后,他也更努力了,因为有几家网站的编辑向他约稿。我对我说,他将来想做个so—so写手。我没有言语,只觉得他合适。海明威不是说,写作,最成功的时候,是一肿落寂的生涯。

这样的日子一直继续了将近一个学期。凌和曹岚事先并没有知道我们会有如此的胆量,竟变得如此叛逆。

初冬,天空上总是灰暗灰暗的,有许多的云,也下了许多雨。

华哥对我说,天空上的云会掉下来吗。

我说,我不知道。

一个小雨绵绵的午后,我们正在商业街吃饭,忽然小雨中出现了一个时尚的女孩。她裹着一件紧身衣,戴着围巾,穿着破牛仔,披散着飘飞起的头发翩然的走了过来。

她说,华、伍树,你们好。

我和华哥只是瞪着眼。

她接着说,不认识了,我是曹岚。

我真的不敢相信时间把我们竟变如此陌生,她竟变得如此张扬。

后来我走了,他们坐了很久。

只觉得那个晚上,我睡得很不安宁。

华哥说,我梦见了许多儿时种的花都落了下来。我明白华哥在那个晚上掉来了男人最脆弱的眼泪。

他说,曹岚走的时候,把一杯冷水泼在他脸上,他很舒服。

我忽然感到世事沧桑,凡人都无法承诺永远,年少时的一切山盟海誓都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他还说,曹岚已和他分手了。他不喜欢他的玩世不恭。她现在已能够自立更生了。她在一接高等酒吧工作,闲暇时还有几个男朋友陪她一块外出画画。

曹岚走的那天,她对我说,华变了许多,我真的不敢相信他整个人堕落成这样,一点都不象过去。

我想起了在清中念书的时候,华哥和曹岚在学校的商业街的情景。他们肩并肩手搭手地东西,还肆意地笑着。曹岚总是捶着华哥的胸膛,说要吃这吃那的,然后,华哥给她买来了她又不吃,这挑剔那挑剔的,但华哥并不在乎。

有一次,他们一起爬山,曹岚不小心摔伤了腿,进了医院。华哥第一次在学校的商业街大肆地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第二天忘了上课,后来父亲被请来到学校喝茶。

曹岚笑了笑,她说,她不想怀念过去。无论是凌、华还是你伍树,你们都变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然而,我却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特别觉得是华哥。

那些天,天空上一直黑压压的。华哥总伏在课桌上,没有表情的看着那幅画。我忽然觉得它可能会掉下来。

半个月后,华没考试变走了。

他说,他不想念书了,我拦也拦不住。

寒假里,凌从十镇来我家了,那个晚上,她一直靠在我的怀里。

她说,伍树,也许我们真的不配,为什么总是分分离离的呢。

我没说,只模糊地发觉一颗冰凉的眼泪滴了下来。

第二学期,凌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说我们分手吧,然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一年后,华打电话来,他说,他现在在一家网站公司当网页制作者,生活还可以,他问我,我和凌的感情怎样。我说,一年前就分了,现在已没有他的音讯。他笑了笑,说早就知道会如此,年少时种的种子都不会有结果的。

我忽然觉得一下子觉得成长得多快,而我仍旧停留在岁月的一个固定的起点,冰冷地发呆,寂寞地张望。

每一次站在渗透着生命的阳光下,看着自己斜斜的落寂的身影,忽然觉得时间流逝得多快,感觉以前的什么东西象都被往却了。一个黄昏,一个偶然。在回教室的厕所旁碰到一个老同学——颜。

喔!伍树?

你是?

老同学都不认识了。

我的心里嗖的冷却了一下,忽才感到自己一直躲得多深。

晚就寝,他睡在我的床位上,哥们俩侃了侃,数着过去的往事,心微颤抖。酸酸的、涩涩的、暖暖的。他说,他在十镇的二中看到凌。是去年冬天。十镇的二中下起了大雪,她和几个男生肩并肩地站在雪地上照相,很高兴的。那一刻,我的眼眶一下子酸酸的潮湿了。我想象着,凌一定和那几个男生一块儿去照相,一块儿欢笑,一块儿上课,一块儿又分离开。其实,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天,凌也曾和我站在雪地上一起欢笑,又一起走开,只是这已成为被去等待忘却的日子。

去年冬天,我在中专逃学了。一个人爬出墙外,一个人携着包包裹裹,一个人钻进那呼啸而过的车辆,一个人听着新年来临人们的慰问语,发觉这一切已变得生疏,仿佛早就离我而去。

父亲是晚上11点听见我敲门的,然后问我为什么这么个大隆冬大雪天的匆匆回家。我没说,父亲也好象看出了什么不多问。只是俩父子细细地喝着酒,挟着菜,往嘴里塞。正当父亲去炒花生来打野性时,我擎起一瓶九江酒就往自己嘴里灌去。不知喝了多少,只觉瓶里空,只觉自己脑子里一片沉重的浑浊。然后,一切在麻醉中,不知不觉地逝去。

父亲说,那一晚,我一直呼唤着一句话,几个人的名字——凌、华哥、曹岚,别离开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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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纯白陰影点评:

是了,我,你,他都回不去从前。
哪个季节里,飘着浓郁的青春气息。
只是,曾经许下的纯真诺言。
不过是场华丽的水晶童话。
经不起流年的岁月。

文章评论共[3]个
情意拳拳-评论

问好朋友!
岁月匆匆而逝,带不走的是你我那份谈谈的情愫at:2007年04月13日 中午1:59

qiuguangchun-评论

at:2007年04月13日 下午4:31

qiuguangchun-评论

谈的情愫at:2007年04月13日 下午6: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