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欲望的代价月牙儿梳子

发表于-2007年04月09日 下午6:44评论-0条

女人一生追求的东西很多,权力、地位、金钱等等,欲望无止境,但获得的途径有万千条。路走错了,结局会美满吗?有时候欲望的代价是很惨痛的,无法修复。

-----题记

一、

昏黄的灯光,幽深的楼道没有尽头,周围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响动,似乎一切都处于静止状态。从洗漱间出来的静雅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恐怖的感觉如早晨河边的雾,从脚底快速弥漫升起,顷刻间就能把她吞没。静雅来不及细想,疾步向宿舍跑去,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她却听不到自己脚步发出的声响,连平常牙刷缸碰撞脸盆的声音也没有。一个个宿命门从身边闪过,然而门牌号没有一个是自己要找的。202,你在那里?身后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怪物在把自己追赶,她不敢回头,只是一直向前冲。突然脚下一绊,她赴到在地,脸盆和其它物品好象比她还怕,先静雅奔向前方,静雅发出绝望的惨叫:“救我!快救我呀!”

“怎么了?静雅,又做恶梦了?”郑重一边轻晃静雅,直到静雅呓呀的梦语停止,完全从恶梦中清醒过来。静雅委屈地想钻到郑重的怀里,郑重只有瞬间的犹豫,然后坚决地把她推开,“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绝然地翻转身去,留给静雅一个冷漠的后背。

泪水一下子涌满了她的眼眶,无法言说的痛苦让她难以承受。她一下了冲下床去拉亮了灯。郑重也在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面前从卧姿立马转换成坐姿,“你疯了吗?”“你才疯了呢,现在你想要的都得到了,如今却给我这幅臭面孔,给谁看呢?”静雅冲上来对着郑重就是一阵撕打,“我为了什么呀,你这样对我?”床头的台灯灯罩被她摔的碎片,发出噼里啪啦巨响。静雅又哭又闹,在宁静的深夜更是惊动不小,楼里有几家的灯光因此而亮了一下,竖起耳朵听听,习以为常的夫妻吵闹,有什么稀奇?一个个就都闭上了眼睛,进入自己的梦乡。

对于最近静雅常常上演的一幕,郑重始终是一言不发,表面的平静是内心波涛汹涌的屏障,他知道心灵深处的那扇爱的闸门已经对面前这个女人彻底关闭。“我知道你嫌我,可我那是为了谁呀?你这没良心的郑重,你如今的一切要不是我,你行吗?”静雅歇斯底里的发泄只会让郑重更加气愤。他从卧室出来,拿起桌上的一枝笔,抽出一支,可就是颤抖的手不听使唤,连续点了几次也没点着。静雅一看郑重不理自己,冲出来拿起桌上的暖瓶用力往地上一丢,那才叫一声巨响,“又怎么了?郑重,你还让人睡觉不?”老局长的声音从对面三楼传过来。郑重看看脚下的惨状,有一丝热气正如游烟,可有可无;再看静雅披头散发,横眉冷对。他把大半烟头狠狠地按在桌上,从沙发上抓起一件衣服,转身出了家门。只听见防盗门在身后发出一声闷响,似乎还有静雅冲到门边的如泼妇一样的谩骂。

虽然已是四月中旬,白天天气还算暖和,可夜晚的街道却是春寒料峭。郑重拉了拉单薄的外套,在小区门口站住,想看看几点了,一摸口袋,手机没带。身后亮光一闪,那个整天迷糊的看门老头从保卫室伸出了发着油光的秃脑匀,四处张望了一下,一个熟悉的住户,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又把脑呆缩了回去,只听见“咔嗒”一声,灯熄了,一切归于平静!

郑重望着有气无力的路灯,懒散地发出昏黄的光,大概它也疲惫不堪,难以忍受生活的磨难,正心不甘情不愿地承受着一些重担吧!

郑重刚走在林荫道上,就听到一阵唏嗽之声,他站住了。从十步左右的前方林带里钻出一对男女,仓皇而逃。

“一对狗男女,呸!”郑重朝那俩人逃走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唾液,以示鄙视。一下子把脚下的那块石子踢出老远,郑重希望它正好射中那对狗男女的屁股。

总之自己这辈子真他妈的窝囊!连自己的老婆也没守住。按理说现在是金钱、地位样样有了,然而自己又能如何?快乐吗?幸福吗?一个堂而皇之的局级干部,在这个小小的县级市还算个人物,可那在地区又算什么,狗屁都不是!在省级科级更是遍地开花,多如牛毛。然而自己为此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用人生最宝贵的东西置换到了什么?如今是面子丧失,威风扫地。别人从我手里夺走的,自己就这样罢休么?不能!从那里失去的,只能从那里来补偿,他恨恨地想。

郑重快步向前,上了主街道,一招手,一辆出租汽车调转车头,在不远处画了个漂亮的弧线,停在他身边,“幸福花园。”他一步跨了上去。

二、

静雅和郑重是大学同学,同窗四载,在校园里心心相印的程度不亚于梁祝二人的美丽传说。

想当初二人的男女唱,一曲《梁祝》让很多姐妹们羡慕不已。郎才女貌,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大伙对他们的评价。操场上、林荫道、图书馆,到处都有他们形影相随的身影,时不时还会听到静雅如小溪流淌般的清脆笑声,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当时校花与才子一说以及两人关系的进展情况,成为校园里少男少女们常常关心的时事动态。

往事如过眼云烟,转眼两人已经结婚七年了,儿子也五岁了,郑重也就是个城建局的第二副局长,生活很平淡但真实可靠,一家人其乐融融。

一切的一切皆源于一次同学聚会。原定一人一千元,结果去了才发现有人已经全部安排,当年最让大家瞧不起的何立功可真立功了,经营着好几家超市,全部经营温州鞋子。“好了好了,以后大伙有穿脚的,尽管去我那,什么样子都有,免费!”说完他很大气地哈哈大笑,“谁不长脚呀!纯粹废话一句。”有人怪叫,他也不理会未能发迹者的嫉妒情绪,依然用满面红光的油面孔满场子巡视,人未到大肚子已冲了过来,别提多滑稽可笑了,女生们可是找到了新话题,就何立功的肚子为话题,开了n次玩笑。看看原来在大学不如自己的同窗,一个个不是正局就是大款,郑重这个当初班主任心目中的骄娇者有点愤世嫉俗,这一点静雅看在眼里,“真是教书的不如要饭的,制造原子弹的不如买茶叶蛋啊,如今街头的小贩也发了!”班副王宏发出感慨,然后是长长的一声叹息。场子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何立功,谁都知道何立功的父母是做什么的?他创业的第一桶金还不是他父母买茶叶蛋风里来雨里去多年积攒下来的。何立功一下子发怒了,摔了杯子,踹翻了桌子,抄起椅子冲上来就要和王宏拚命,同学们立即乱了阵脚,拉拉扯扯地劝架。静雅一看局势不对,和郑重拉起王宏冲出人群,跑到了大街上。

几个同学出来劝和,三人去意已决,同学们只好挥手告别,说着“下次再坐,下次有的是机会!”的客套话转身返回酒店。

三个人慢步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王宏,你真是的,如果你今天挂了花,我怎么向刘丽交待呢?三十出头的人了还那么冲动。”静雅看着天桥下如水的车流,说着可有可无的劝解。三人爬在栏杆上。夜晚的城市,东奔西走的脚步,那个不是为了名,就是为了利?夜风中吹起在三个的头发,往日的豪情满怀,远大志向在现实面前显得是那么不勘一击。沉默中的心里斗争的很激烈,那两个大男人就只知道抽烟,快一个小时了,静雅悄悄地用胳膊肘儿碰了碰郑重,“凉,回吧!”王宏转过头来,看着静雅,大笑,“回吧,郑重,别想了,别人过别人的,我们过我们的,有什么了不起!”说完他拉起二人的手,高叫着冲下了天桥,“真是三个疯子!”旁边有行人小声嘟囔了一句。

三、

回到家,静雅问郑重:这次同学聚会有什么感受?他连脚都没洗,闷闷不乐地上床,蒙上头就睡了。

静雅洗脸、刷牙,做面膜,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上床来刚躺下,就听见郑重的一声叹息:唉,我到底比别人少了什么呢?“你还没睡着?”静雅温柔地问。等了半晌,不见回音,她撇了撇嘴。一晚上的翻动,从左向右,从右向左,郑重失眠了。静雅也难以入睡,当初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如今无论在仕途上还是金钱上均落人后,谁能甘心?可是就凭郑重那酸书生,不大懂得人情世故,牛一样的倔脾气只认一条死理,一条道路走到黑的处世之道,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能有什么好前程可言?静雅想着想着也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什么事呀?别,不去了吧,我又不大会喝,我这边手头还有点工作上的事,今晚要加班呢!”郑重打着手机,另一只手正从鞋柜拿拖鞋。

静雅在厨房做饭,“妈妈,你的手机。”亮亮举着她的手机,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你好,那位?”“我,刘丽,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了?今天来我家吃饭吧!刚才王宏给你家郑重打电话了,他还摆架子呢,你劝劝他,可是为你家郑重好啊,快点我等你们!”刘丽不容静雅解释,话一说完就挂机了。“谁的?”郑重的头伸进厨房,“刘丽。吃饭的事你咋给她说的?怎么论起你的前途来了?”经过两人商量,最终还是把孩子送爷爷家,一起赴习这个现在估计很重要的晚宴。

进了王宏家,满屋都飘散着佳肴的香味,“快进来,快进来。”王宏乐呵呵地接过郑重手里的东西,刘丽打趣地说:“静雅,你坐。没有你的面子请不动郑重呢!他的架子可真大。”“说什么话,我是那样的人么?不知道工商局的局长大人有何高论要发表呢,我洗耳恭听便是。”郑重有点揶揄。看着客厅又增加了两个高大的蓝花瓶瓷器,房子又新装修了一番,与自己那个六十几平方的小窝相比,郑重打心底里觉得自愧不如,“你知道新上任的孟副书记是谁么?刘丽的表哥。”王宏满脸得意,“你的事我给他提过好几次了,他喜欢古诗词、名人字画什么的,这方面是你的强项,今天就看你的表现了。”王宏给郑重递过来一只削好的苹果。郑重听到此,心底反而有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静雅吃完苹果,听到刚才二人的对话,清楚了晚宴的目的,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便起身去厨房帮忙。“看来真有高人要光临呢!”她有点怪刘丽不提前告诉她,她一点准备也没有。“说什么呢!当年的校花风韵犹存,用得着打扮吗?那样的话我就见不得人了。”“没事,没事,我表哥那人很有修养的,不会在意那些虚伪的外表。”刘丽边忙着手里的话边安慰静雅。

刘丽的表哥,四十岁的样子,戴一副眼镜,一副文人书生模样,这就是新来的书记呀!这是静雅与孟子春的第一次见面。在那晚的酒桌上,新上任的书记一再强调不谈政治,只谈兴趣。古诗词他从后唐的李煜谈到北宋的苏东坡、晏殊,再到金朝的元好问,如长江之水,一路向东,绵延万里,滔滔不绝。一首元好问的水调歌头(赋三门津)的朗诵,让在坐的郑重对之是刮目相看,敬佩之情油然而生。“黄河九天上,人鬼瞰重关。长风怒卷高浪,飞洒日光寒。峻似吕梁千仞,壮似钱塘八月,直下洗尘寰。万象入横溃,依旧一峰闲。仰危巢,双鹄过,杳难攀。人间此险何用,万古秘神奸。不用燃犀下照,未必佽飞强射,有力障狂澜,唤取骑鲸客,挝鼓过银山。”他情绪高昂,声音抑扬顿挫,借诗人如椽之巨笔写就的表现天地奇观的巨篇,向众人展示了他立志有所作为的不凡抱负。郑重如遇知音,握住孟子春的手:“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悔相识甚晚矣!”差点声泪俱下了,静雅在桌子下面拧了郑重一把,提示他注意形象。

后来的场面没法控制,郑重是自动端杯,一改往日酒桌上的扭捏之态。大赞官场之中还有孟书记之贤士,实属不易。还自称要显上苏东坡的一首名诗,谁说他不管用,只好由他去,最终的郑重是狂吐之后的沉睡,一醉不起。书记得知静雅也是一位才女之后,看静雅的目光就有了点别样的意思,作为女人,静雅知道其中的隐藏,觉得脸发烧,心跳加速,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她借故离开一会,以平复自己的情绪。

四、

自那次王宏请客之后,刘丽的表哥成了静雅与她不变的中心话题,静雅对刘丽更是刮目相看,多次提起老公郑重升迁之事,烦请刘丽帮忙。“你可以直接去找我表哥呀,他对你可是念念不忘呢!”那晚桌上的情景,刘丽也不是没有留意。“你有点过份了啊?要死啊,说什么呢?”静雅有点急了,顺手操起枕头佯装要打她。刘丽一把按住,“好了,好了,开个玩笑你急什么?我早提过了,表哥说他心中有数的,放心吧!”她凑到静雅的鼻子跟前,把静雅来了个仔仔细细地端详。静雅不好意思,一把推开了她,“干什么你?不打扰了,拜拜!”起身告别。

一个月之后,静雅到省里开专业会议,正赶上刘丽在那医学院进修。那天晚饭后无事,静雅就收拾停当,打扮漂亮出了门。这是静雅一向的作风,她认为女人在外面一定要做到气质与丰韵共存才行。

打的来到黄河路,一看到刘丽住的宾馆,气势就不凡。心想银行就是有钱,职工出差就能住上五星级宾馆,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想想自己单位,真有点低人一等的委屈之感。她来不急多想,就进了大厅。然后是进电梯,上十六楼,一直来到1614号门前。

“静雅吧,你可急死我了,快进来!”话音与风风火火的刘丽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明天要考试,我们去找老师请教一下问题,一个小时后我就回来,一定!”说完就要出门。“成人学习有这么紧张的必要么?”静雅对于刘丽的做法觉得很可笑。“请教是没必要,可是老师一心软漏出口风的可能性很大啊!”刘丽志在必得的表情让静雅哑然失笑,“去吧去吧,我等你!”

静雅走进房间,环顾四周,椅子上、床上全是刘丽的衣服,她放下提包,一件件收拾,叠整齐放在柜中。电视上正在上演《青苹果乐园》的电视剧,都是些年青人的游戏,那样的快乐时光对于她来说,已如流水一样一去不复返了。

任那电视声音继续,她独自进入自己的世界。拿起床头那本《知音》杂志,百无聊赖地翻阅进来。

有人敲门,刘丽不会这么快回来吧?静雅疑惑地把门打开一条缝,“静雅,你怎么在这里?小丽呢?”孟子春一手夹包挤了进来,司机小杜也从他的背后闪了进来,一大包东西放在了电视柜上,“全是给小丽的,都是她爱吃的。”孟子春看到静雅,那满脸的笑容更显得可亲。“我去车里等你,孟书记?”小杜立正请示。孟子春只挥了挥手,门在小杜的背后合上了。

静雅很拘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坐吧,坐吧,静雅,你和小丽一样呢!”“我给你倒杯水吧。”静雅怀着一颗忐忑的心,把水杯递给对方手上。“哎哟”静雅尖叫一声,“烫了吧?我看看。”他一把抓住静雅的手。就在这一推一拉的纠缠中,他把静雅死死地抱住……

事情的发生来的如此突然。其实有些事情的发生表面上来看如此,但偶然性掩盖下的必然依然存在,单方面的想法或是双方面的需求,在任何事物的发展中不但能控制它的走向,而且能决定事件的命运,或者扼杀在萌芽状态,或者让其如欲望的莨菪花般疯长。此时静雅的内心被邪恶的欲望所蛊惑,被权力拥抱,心甘情愿地跪在了另一个男人的膝下。

欲望好象黑夜里远处的灯火,是辉煌的殿堂,还是墓地的磷火,此时的她无法确定。一味吸引着她向前迈步,无论前方是悬崖还是峭壁。欲望的诱惑,引她放弃自己曾经拥有的平凡,而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刘丽考试准备停当,回到宾馆,“这下终于可以百分之百把心放在肚子里了。”她兴奋不已。看到静雅已经躺在床上,脸向里,没有回应。“谁买的吃的?”没人应答。想必她睡着了,刘丽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打开袋子,如老鼠一样,不一会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五、

“十一”长假过后,秋高气爽的天气依然如故,街上风景榆茂密的叶片在阳光下闪着油亮,不经意间飘落的一两片黄叶让少言寡语的静雅更加沉默。

衰败秋景的帷幕正在一点点拉开。

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等待老公回家的心绪没有了往日的宁静,烦燥与不安让她时时提心吊胆。她手中忙着洗菜,哗啦啦的水声让她心烦意乱。门开了,人进来了,她知道是郑重。

他一下子冲到了厨房,把静雅抱起来旋转旋转,从厨房到客厅,从客厅到卧室。“什么喜事呀?看把你高兴地。”静雅猜出郑重得到了什么。她双颊发红,粉拳如雨点捶打在郑重的肩上。郑重把她放在床上,对她是一阵狂吻,“我的副字终于取掉了,老婆,为我欢呼吧!”郑重伸开双臂,对着天花板大叫,底气十足。静雅热泪盈眶,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第二天上班,大家对郑重热情了许多,连值班室的老张头也远远打招呼。从昨天的郑局长到现在的郑局,虽然少了一个字但却包涵着更多的羡慕与尊重,这是他能够明显感受到的。办公室也从阴面换到了阳面,那间他向往以久的套间不仅温暖舒适,而且是本局绝对权力与最高地位的标志。新的一天一幕幕生活喜剧的上演,极大地满足了郑重的虚荣心。他要重新认识自己,重新估计自己的价值和才能。

中午下班,他立即回了趟家,让父母一起与他分享这个喜悦。本可以电话告诉他们的,但他有自己的想法。他要让自认淡泊名利,其实是窝囊一辈子的父亲对他另眼相看,看看他一再批评自视才高八斗,心浮气燥的儿子如今的辉煌仕途。

一上二楼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慌什么呢?郑重有点生气,“对不起郑重哥,我姐的孩子病了,刚才幼儿园打来电话。”话音还是楼道里回响,单位那个看门的老张头的小闺女三妮已跑出了他的视线。二十好几的大姑娘,整天在家待着无事可做,这其不是虚度光阴,浪费青春?春风得意的郑重,摇了摇头,表示不屑。

回到家,郑重直接坐在沙发的正中央,那可是平时老爸的坐位。“妈,给我倒杯水,把最好的茶泡上,我有重大要闻要宣布。”母亲连忙答应着,“什么好事?”正坐在那张老藤椅上看报纸的父亲,不屑的奇怪目光从花镜的上面射击向儿子。儿子接过母亲递上的茶,轻轻地呷了一小口,“我转正了,副字没了。”母亲很兴奋,“真的呀!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的,也不看看谁的儿子。”父亲从鼻子里发出了“哼”的一声,一句赞扬的话也没有,又埋头看他那一天翻三遍的报纸。郑重有点失落,无聊地坐了一小会,看看也不会多大的效应,站起来拍拍衣服上那本不存在的灰尘,出了家门。“晚上回来吃饭,我早点接孙子去。”母亲的声音被他毫不留情地锁在了门内。

新官上升三把火。烧的好坏可是关系他以后工作能否顺利开展的关键,人心所向的团队无疑是他所需要的。郑重信心百倍,决心要在全市建设项目的预算和质量上有大的动作。

第一件事是全市供暖项目的改建实施。从全市所有的供热面积,到目前管道的使用年限,内径,热力资源的利用率达到多少?以及未来十年里全市可能新增的最大供热面积数据。郑重要求各科室按照各负的职责,在三天之内向他提供详细的数字资料和分析对策。三天之后,所有资料如期汇到了郑重的桌上,他详细批阅,认真思索,来来回回地丈量着办公室前后左右的距离,直到第二天拂晓,东方露出鱼肚白。

当他胸有成竹的时候,郑重的脚步也显得轻快了许多,嘴里不由自主地哼上了小曲。上里屋洗了把脸,门外已有了人来回走动的声音,他看了看手机,8点半,正是上班时间。心中那种初上任时的那种忐忑与不安少了许多。

上午他带着单位的设计员、质量监督员等一些相关人员,到现场实地勘察,一寻求更加准确的信息,来支持项目可行性计划报告书的有效指导。上任后的第一仗他一定要打好,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几天后,母亲突然打电话到郑重办公室,要他帮忙给三妮在工地上找个事做,说老张头夫妻俩人还卖了东西上咱家来了。“你一定要上心啊!,左邻右舍的,不帮忙显得咱家不近人情。”母亲在放下电话的前一分钟一再强调。“我想想,放心吧,妈。”郑重得意洋洋之中有点心烦。自己也有人求了,可才上升,利用职权之便开方便之门,合适么?

六、

一上班,财务室里是乱着一团,各科医生、护士这月的出勤天数统计,不是这错就是那不对,科室的科长走马灯一样,进进出出财务室,人多心烦。静雅的火气蹭蹭地往上窜,“你们能否认真些,搞准确后再来行么?”“行了行了,回去好好搞个清楚,明天早上再来核发吧!”她站起来向饮水机走去,把那二个科长凉在了一边。他们只好收拾好票据,怏怏不乐地出了财务室。

“怎么了?她。老公升迁了她也脾气渐长啊?”小聂不服气地对李大姐表示自己的不满。“那是!她是谁呀!女人的姿色就是资本,你行么?只要别人老公愿意,我们还有何话说!”说完前后张望了一下,没人,就咯咯咯地偷笑。小聂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云,这个李大姐又出什么妖蛾子呢?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正要下班,两只蝴蝶的歌曲响起,静雅打开手机,“刘丽,有事么?”“好事,你弟不是要买车么?货款的事我说好了,手续你让小伟下午来办好了。”手机那头是刘丽兴冲冲的声音。“啊!这么快,谢谢你呀!改日请你吃饭。”静雅有点激动,“有你这句话就行,咱俩谁跟谁。再说就你那几个工资,有空我请你,挂了!”电话那头传来了盲音。

这几年,她这个待业的弟弟可够让她操心的,当大姐的终于为他做了好事开头的第一件。她赶紧给母亲打电话,告诉她货款买车的事有眉目了,叮咛着让小伟快点学好驾照。“那要交多少钱呢?”母亲似乎有点为难,静雅了解母亲的不易。弟弟三岁时,父亲就与母亲离婚,去了另一个城市,留下母子三人艰难度日,好在她上大学时还是国家包分配的年代,上学有贫困助学金加上一等奖学金,自己假期打工再挣一点,基本上没有给家里增加太大的负担。可弟弟就不同了,先在毛纺厂工作,后因企业破产而失业,每年买断工龄的钱只有600元,三年折算下来也不过2000千元。老婆又怀孕了,他依然喝酒打麻将,小两口三天两头闹离婚,真是让人烦的不得了。“你让小伟晚上来我家里拿吧!妈,别多想了!”她合上手机。

晚上小伟来拿钱,恰巧郑重不在家,静雅小心地把三千元交在弟弟手上,“这是姐的一点私房钱,你可一定要争气!”静雅第一次在弟弟面前流下了眼泪。是委屈还是伤感,太多的滋味在心头。小伟惊呆了,“一定,一定会的,姐你放心,郑重没有欺负你吧?”她连忙摇了摇头,表示否认。

小伟出了姐姐的楼门,抬头望了望三楼的窗户,我决饶不了郑重那王八蛋,他在心里暗下决心。一抬头,有个人站在面前,不是别人,正是郑重。“你再敢欺负我姐,没有你臭书生的好果子吃,你给我记好了!”说完一摔手扬长而去。搞有郑重是莫名其妙。

有一天,刘丽接到小伟的电话,求她帮忙,说他驾照没法取得,考试老过不了桩,看看刘丽能不能找人通融通融。“不过我可说好了,这个忙我帮。但训练还是要下功夫学,技术好坏性命攸关。这期不行下期继续。”刘丽警告小伟,小伟是满口答应。放下电话,小伟终于松了口气,转眼一想:证都有了,谁还下那闲功夫?我有病呀我。

几天过后的上班的路上,一辆小车停在静雅身边,有人叫她,是小杜。静雅没有回头就知道是谁的车了。“静雅姐,上来吧,我送你。”她连忙摆手,“就几步路,真的不用。”她觉得所有的人都在看她,就疾步继续向前走。小杜跟了上来,“小伟的事我已经打过招呼,你让他上交警大队去一趟就行了,我就先走了。”静雅望着小车扬起的尘土发呆,到底是小伟的什么事呀?

到了办公室,打电话问了妈妈,说不清楚;给小伟打,没人接。静雅急的转圈。不一会儿,小伟的电话来了,一开口就让静雅一定要谢谢刘丽,“她可真帮忙,本子拿到手了,连那三千元钱也省了。”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什么也没有说。谢谢刘丽,真正要谢的人你不知道呢!静雅有点恨那个姓孟的,每一次的恩赐都让她有种被羞辱的感觉,那种感觉如今是更加强烈,她一次次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心也被一次次地撕裂,钻心的痛没有人能够体会。

七、

今天刘丽心情极好,她被评为全地区人行系统先进个人,奖金二万元,还有一次去云南旅游的好机会。一下午她都乐不可支,一下班就让老公庆贺一番。两人去了一趟酒吧,温柔的小夜曲弥漫在整个酒吧的上空,纠缠在男人与女人之间的近距离接触间,浪漫的氛围让人们有了些非分之想,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两人立即起身回到自己那温暖的港湾,疯狂的爱让心更加陶醉。

此时的刘丽在床上翻看一本时尚杂志,王宏洗好从卫生间出来,边擦湿湿的头发,边坐在床上,“我想问你一件事,关于你表哥的。”一回头,是王宏一本正经的面孔。“他是不是和静雅有一腿?”“说什么恶心话呢?!”刘丽大怒,一脚把老公踹到了地上,王宏大叫一声。“你不相信我表哥,还不相信静雅的为人吗?”刘丽不再理会王宏的讨厌。

可能吗?刘丽在心里暗暗自问。想了一会儿,“你听到什么风声了?”刘丽抬头看着王宏,没有了刚才的自信。“我也不信,就是最近别人的风言风语较多。”“如果真是那样,你表哥可就太不是东西了吧!”王宏有点气愤,站起来出了卧室。

正当郑重的三把火烧的正旺的时候,项目方面出现了问题,有人举报单位的设计者与施工方内外勾结,私自改变设计方案,供暖管道的型号无故增加了10cm,造成供暖资源的极大浪费不说,也无形中提高了工程预算。郑重在单位全体干部大会上,拍案而起,火气冲天,要求五天之内工程必须按原施工方案走向正轨,否则将追究当事人的经济责任,并以工作过失记入个人年度档案。

开完会后,郑重打开电脑,查寻关于供暖管道的品牌、型号,以及对应的价格,再一次核实预算的差异有多大,通过多型号、品牌的性能、价格比照,郑重认为目前的预算还是比较合理的。无意中打开好久没看的邮箱,有三封邮件,其中一封主题为:“知情者”。“知情者。”什么意思?邮件引起了他的高度好奇。他急忙打开,是一封给他的私人信件。

郑重:

你好!想必此时的你还沉浸在高升的喜悦中,得意之情难以言表,然而你想过没有?你的高升真的是因为你的能力,你的才干吗?别可笑了。

要不是你老婆和那姓孟的不干不净,你能有今日?靠自己的女人为自己铺上仕途之路,你还是个男人么???

知情者敬上。

郑重的头轰的一声炸了,血液一下子冲到头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谁,是谁开了这个无聊的玩笑?他惊呆了。是十几天前的邮件,那就是说自己刚上任那时间发的。这个人知道自己的邮箱名,肯定是熟人。静雅会是那样的人么?他自信自己还是比较了解老婆的。这是事实么?他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上任一个月建立起来雄心壮志的金字塔在顷刻间坍塌,想想自己曾经的得意,简直是小丑一个!

郑重怒气冲冲地进了家门,把门口的鱼缸一下子推到地上,坠落之后的粉碎。那两条一直相亲相爱的金鱼,在无水的地板上可怜地挣扎。“静雅,你给我出来!”郑重一声大吼,然而静雅已经站在他的面前,没有惊慌,没有诧异。郑重看到此情景,竟然不知所措,这一天终于到来了,静雅心甘情愿地等待郑重的惩罚。看到郑重充血的红红双眼,他象一只发怒的雄狮。静雅无声地跪在了郑重的面前,突然抱住郑重的腿,放声大哭:“我可全是为了你的前途着想,你原谅我吧……”

静雅的表现让郑重更加确定了邮件内容的真实,内心的懊恼与伤痛冲昏了他的头脑,面对静雅撕心裂肺的忏悔,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半点怜悯。他宁愿静雅否认,那怕是欺骗也好,可她竟然如此惨忍地伤害他。“你真不要脸!”重重的一把掌狠狠地打在了静雅脸上,“离婚吧!”一场没有硝烟弥漫的心理较量就这样展开了拉锯战。

从那以后,两人虽然没有离婚,但夫妻之间的关系冷到极限。饭菜静雅经常是热了又凉,凉水了又热,等回来的郑重不是酒醉回家,就是说自己在外面吃过了。开始郑重出差等等不回家还能打个招呼,后来渐渐地就是三、四天不见人影,回家后也不做任何解释。

半年来的多少个不眠之夜,静雅形单影只,内心的折磨让她日渐消瘦,精神不振,神经衰弱到只能靠安眠药维持正常的休息。

八、

郑重出了家门,没有了对手,静雅一下子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她太累了,抱着靠垫,哭够了,傻笑一番,自言自语一阵,也就窝在沙发上,又一个漫漫长夜就这样过去。

父母的劝解,刘丽王宏的解释,儿子的一脸泪水,对郑重来说都是无谓的徒劳。静雅也不敢常回娘家,害怕弟媳笑话,母亲伤心,空荡荡的房间成为她唯一的去处,也是最让她伤情的地方。

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无聊的炉情剧只会嫌取女人的眼泪,静雅却在沙发上睡着了,刺耳的电话响起,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抓起:“静雅,小伟有点事,我去接你。”是王宏的声音。小伟出事了?她一下子脑子极度清醒,以极快的速度穿好外衣,冲到楼下,坐上王宏的车。“别紧张!小伟只是一点小伤。”刘丽紧紧地抓住静雅的手,她能感觉到静雅全身在不停地抖动。

街灯在快速地向后移动,十分钟后来到了城乡结合部,前方的一个三叉口上已是警灯闪烁,“看好静雅,我去问情况。”王宏一步跨了出去,她的目光追随着王宏的背影,他走到一个交警跟前,两人在闪烁的灯光中交谈了几分钟,小跑着返了回来。“东城区医院,小伟没有什么大事,放心!”调转车头后,直奔医院而去。

急诊室没人,问过护士,“车祸,一个小伙子。”王宏再次寻问,才知道真的没什么大事,人已经送到外科了。“上三楼。”静雅的两腿发软,一下子被台阶绊倒,“别怕,有我和王宏呢,也不知道这郑重死那里去了。”刘丽和王宏一边一个,一直把她架到了病房门口。王宏推开了门,看见小伟的媳妇正拿着一根香蕉往小伟嘴里塞,静雅一下子成了软面条,瘫倒在地。

我5点多送人返回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有点着急,正好路边停着一辆农用拖拉机,也没有什么标志,就一下子上去了。好在那车上的人去前方补胎,幸好没有人员伤亡,我只是小腿有点骨折,拍过片了,医生说无大碍。小伟说着话,郑重急急忙忙冲了进来,一看见静雅,长嘘了一口气。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郑重对王宏他们客气了一番,“责任在我方,后边的事我去处理好了。”“你放心吧,有事我先走了。”他给静雅撂下一句话,拍了拍王宏的肩膀,“麻烦你了。”还未等王宏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病房,他对静雅冷漠的程度让人诧异,此情此景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

对于此时郑重的离去,静雅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之间真的出事了,要不郑重不会……刘丽没有再往下想。

第二天,静雅下班后去医院看望弟弟,母亲也在。大家说着一些家常事,庆幸此次事故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闯出大乱子来,真是上天保佑,“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母亲说了好几遍,总是双手相合,对天祈祷。无意中听弟媳说小伟视力不好,“怎么回事?小伟视力不好。”她对着小伟,让他给自己一个交待。“他有夜盲症呢!”弟媳抢先了一步。“什么?你也太大胆了吧,夜盲症能开车没?你不要命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这会出事了,我的妈!”静雅把愤怒的火撒向了母亲。吓的三个人都不敢出声。

回家后,她给郑重打了一个电话,还好,通的。她把小伟的情况告诉了他,让他在交警大队把小伟的驾照作废,尽快!“知道了。”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静雅想问他今晚回家么,想了想什么也没说,“那好吧,再见!”“就这样,再见!”郑重也很客气。

九、

有一天,静雅路过广场,远远看见小伟和弟媳坐在花坛边,观看音乐喷泉。弟媳挺着大肚子,两人正在乐滋滋地合一包爆米花,很满足的快乐着。她的眼眶湿润了,这种平淡的幸福自己也曾经拥有过的。

春夏秋冬,岁月更迭,转眼两年过去。

郑重也从一个小小的局长升为口岸委副主任,调到了地区。权力更大了,背后也有了新的靠山,以前就很少回家的他如今更是难以见面。静雅也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休息时带着儿子爬山,同公婆一起上公园,日子就在这平淡中流逝。

时间一长,公园的人还以为静雅是老俩口的女儿,这一说让老人一阵心酸,儿子和媳妇怎么了?有什么事两年来别别扭扭地生活。公公总骂郑重不是东西,升了官就忘本,嫌弃静雅。今年的除夕晚上,老人举起拐杖,一怒之下,把始终保持沉默的儿子赶出了家门。

当纪检委开始调查郑重时,他毫无知觉。事情缘于一封举报信,大概内容是说郑重生活作风有问题。几位调查同志根据信上的落款,找到了当事人的住址:幸福花园14幢一单元402室。开门人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请问是李秀珍家么?我们是市纪检委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进来吧,我就是。”她看起来是早有心理准备。

一落坐,她就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我就是要告你们那个干部,堂堂一个副县级,竟然不讲信用,骗取我家闺女的感情。”接着她是一五一十,把郑重与自己闺女同居的前前后后如倒豆子一样,哗啦啦全抖了出来,足足有半个小时。“他郑重和我家闺女好时,答应了二个条件,一是一套楼房,二是答应给我闺女解决工作指标。现在一个也没兑现,就拍屁股走人了?”“现在半年过去了,每次只会做哼哈二将,这不把我们当猴耍吗?”“请问你家闺女的姓名是什么?”一位同志问。“张三妮。”“她本人在么?”“在的,我让她出来。”李秀珍向里间喊到,张三妮很不好意思地从里屋出来,很拘谨地挨着母亲坐下。“前几天,我要了房产证,一看上面可是他的名字。你说这叫什么事?”李秀珍好象碰到了救星,理全在她这边似的。问了本人一些问题,三妮始终低着头,大概情况同母亲说的一致,“那在笔录上签名吧!”纪检委的同志做了询问后的最后一项工作,起身告辞。

郑重正在睡梦中,真是半夜凶铃,电话响了,“郑哥,出事了。”他一下了惊醒,坐了起来,“运输钢材的车子翻了,在边境线附近,正好碰上巡逻的武警。”听到此,郑重已吓出了一身冷汗,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当静雅得到这个消息时,郑重已经被检察机关拘留。她去了拘留所,别人不让见面,多方打听也没有什么结果,她又返回市里,关照王宏他们先对郑重的父母封锁消息,不要让他们担心。

当检察院告知静雅事情的结果时,她傻了。贪污二十万元,可能么?他们的房子十几万元,货款三个月前刚刚还清,他把那么多钱都弄那里去了?当然她不知道郑重除了这个他不要的家外,外面还有一个家,一个老婆,一个丈母娘。

她知道二十万还与不还完全不同,这关系着郑重被处罚的严重程度。回到家,所有存款不足一万元,她的大脑此时出奇地活跃,她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

夜晚的单位出奇安静,好在大楼的门一直不用上锁,她小心奕奕地进了办公室,开出十万元的支票,那可是下个月要买医疗器械的款项。明天就去提款,其它的自己再想办法,相信钱一到检察院,郑重就会没事。她想的太简单了,加上王宏的帮忙,也就是十五万元,与二十万元相差1/4。郑重那些平日里自称兄弟的朋友,闲谈聊天可以,一提起钱的事就都有各种借口,她彻底失望了。

十、

当医院发现财务出了问题,限她三日之后还钱时,另一个消息传来,法院开庭已经宣判,郑重因贪污罪、渎职罪、重婚罪等,判处有限徒刑十五年,天塌了下来。

面对如此难以预料的灾难,静雅显得精神恍惚,在刘丽面前经常自言自语,一会哭,一会笑,这让刘丽很害怕。连续三天没有出意外,她看到静雅安静了许多,“乖!听话,我去上街买个菜马上回来。”刘丽握着她的手。“去吧,我很好。”她露出了多日来难得的微笑。

刘丽到就近的菜市场买好菜,又拐到一家水产店,买了一条鱼,顺便在街角拐弯处,打了电话,寻问王宏那静雅挪用公款的事处理的怎样了。“好了好了,放心,你看好她,再别让她再出什么事。”刘丽咚咚咚地一路小跑,上了楼梯,敲了门,里面没有反应。她一下子慌了,用钥匙打开门,“静雅,静雅。”没有回声。各个房间里外找个遍,没有。她快速冲到一楼,“大娘,你看到静雅吗?她是不是出门了?”两个聊天的老太太回过头来,“没有人出去呀!她也没有的。”“看清楚了么?”刘丽很着急,“我俩也不瞎,一直面对楼门口,一个大活人出去不出去看不到么?”老太太有点生气了。

郑重的父母,弟弟一家,王宏,刘丽,还有那个当初最让郑重鄙视的人何立功,全都集聚到了郑重家的客厅。是何产功替静雅出了那十万元的款,还一再声明不要还了。这一个大活人能到那里去呢?也报了案,能去的地方全找了,能问的人都问了,四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静雅的任何消息。王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望着客厅那张结婚照,十年了,物是人非,世事难料啊!

“静雅,静雅。”郑重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他看到静雅从高高的悬崖跳下,听到了她的哭声在深谷中回响。“郑大主任,你不会在做白日梦吧?”有人发出阴阳怪气的声调,引起旁边囚友的一阵嘲讽大笑。

几天之后,郑重的父亲去地下室拿孙子的玩具,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农药味。静雅躺在墙角,身旁陪伴她的是一瓶500毫升的药瓶,滚落在与她一米远的地方。一米的距离不长,三楼与地下室的距离不远,但却系在生与死的两头,从此让静雅去了另一个国度,是天堂还是地狱,活着的人不会知道。

面对静雅的墓碑,王宏想说点什么,可不知道从何说起,郑重的父亲在静雅的墓前长跪不起,何立功不停地捏鼻子,不断了出暗暗饮泪的声音,刘丽望着他,红红的鼻尖,有点可笑,但此时的刘丽却笑不出来,几天前的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她真想大哭一场。

静雅站在亲人的对面时,已是阴阳两界,她觉得亲人在她的死亡面前表现的甚是可笑。人总有一死,其实很多时候死比活着容易,死是人世间所有苦难的解脱。她的灵魂游荡在墓地上方的天空,把所有的死者都访问了一遍。有54个安息者,22个女人,成年女人有18个,她一个一个个翻过她们的生死薄。有因肺癌、子[gong]癌等各种不治之症去世的,也有因车祸等各种灾难撒手人寰的,就是没有如她一样,为了得到爱反而让爱走的更远的,最终踏上一条不归路的死亡者。她觉得自己既可怜又可恨还很可笑,决然地把生死薄撕成了碎片,抛向了天空。

天空飘起了雪花,朵朵如来自天国的精灵,不到一顿饭的功夫,远处的楼顶,近处的街道上,南来北往的行人肩头,都落下了一层白。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雪后的世界将是一片纯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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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风在先点评:

小说很能切中时下官场的一些阴暗面,比如情色交易,比如钱权交易,描写细致,叙述有条理亦有悬念,结尾比较传统,正应了句:法网诙诙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