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对琳说到山上走走吧,整天蜗在家里,连跟我最亲的金银花都认不得了,也该去同那些花花草草们会会面了,说不定还能带一把蕨菜来尝尝。
沿着一条小路走着,露珠早已把我心底的忧伤洗得干干净净,风儿也把那世俗的尘垢擦得瓦亮瓦亮,一束明媚的阳光从头顶的树叶上洒落下来,炽煮我一脸的憔悴。行走在春天的山野,领悟着一种返朴归真的神奇,缕缕花香让人心潮澎湃,仿佛自己已化作美丽千年的红杜鹃回到人生最朴素,最原始的心灵家园……
我们信步走过春笋林立的竹林,经过一大片刚刚过了花期的梨园,进入茂密的榛子山,这些山都被山民们喷过除草剂,看去光光的一根草也找不到,大概连一根绣花针丢失也能找得回来吧!偶尔有一两根细细的蕨长在那儿,可怜楚楚的,我恨恨地骂道:真是穷山恶水的地方。
再往前走,拐个弯,眼前一亮,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呀。不远处的山坡上几蓬洁白的金樱子花静静地泊在地面上,十分的喜人,它们莹莹玉质,细软如绸,如女孩儿般清婉,安静的花心上蓄满内容。看见这花我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惊喜,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采不到蕨,就采花吧,这下可要大丰收了!我们急不可待地奔过去,小心翼翼采着这带剌的花儿。
都说玫瑰有剌,比起金樱子花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哪!金樱子花的剌短而尖,且带有弯钩,一不小心,让它给钩上了,那你一定难逃鲜血淋漓的下场,尽管金樱子花的剌如此的锋利,可馋嘴的人们还是无法抵挡那美味的诱惑,本着宁愿花下死的决心,前仆后继地年年来采那透体洁白如玉的花儿。
记得有一回,与村里的几个姐妹去采花,有个叫四儿的,就在她采完那蓬花准备离去时,只听得一声“哧”再看那四儿的裤子是从臀部到脚跟被直直的破开,露出那修长的大腿,四儿紧紧抱住脚,蹲在那儿急得泪眼婆婆:我怎么回去呀,这该死的剌害我!一旁的我们幸灾乐祸地窃窃笑着。后来只好把我们每人长发上的牛筋解下,四儿把那裤脚一撮一撮地扎起来。我说这下可好了,这带着原始野性的衣服,要比那舞台上模特的奇装异服不知美多少!说得四儿哭笑不得,笑得小山儿,把那篓子里的白花泼洒了一地,一个劲地喊:可惜了,可惜了!
回到家,一时间,拥挤的厨房里,锅碗叮噹,香气阵阵,我和琳忙了一会儿,一大盘放白糖的白花粿,一大盘放红糖的白花粿冒着缕缕香气,静静地放在桌子上。我说这是我们的佛跳墙墙,又有点像张爱玲笔下的白玫瑰和红玫瑰,美不胜收!
然后,大声叫:大家快来吃呀,尽情地吃,吃得饱饱的,千万别到街上去买白花粿,那是用洋白菜叶子冒充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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