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记不清，多少次梦里依依相偎，醒来才知是空，于是一个人披衣而立，给自己一杯凉水，望着夜色苍茫星斗萧瑟，心里面所有的不甘和疑惑就像这夜色般深沉而幽暗，不知所措。

离开的日子，已好久了，不曾联系。你说过离开了就让所有的都断了，给自己一个遗忘的理由，以后还要认真生活。可你知道吗？直到现在，我仍然寻觅不到你所需要的理由，也无法让自己像侠士那般豪情万丈的，一杯酒，就能忘掉一切。

无意中想起一个黄昏，一条曾经走过的小路，于是在晚樱将落未落的时节，一个人把那些曾经在记忆里走过的路，看过的树，采摘过的野花，谈论的话题，一遍遍重温。

那是一个初夏的午后，在阳光地刺透中，空气里充溢着生命的气息，一切仿佛在重新选择开始，又好象已经积蓄了太多的能量，寻觅着爆发，这样的时节是最充满人情味的，而且暧昧。

如约的你还是姗姗来迟，你满头大汗，背双肩包，头发扎得老高，是我喜欢的那种。你一个劲的道歉，像一个不小心惹了祸的小女孩。

我们去了闹市边的古寺庙，你要我教你拜佛，我看见你双手合十在胸前，眼睛微闭，很虔诚的样子，对着头顶的佛。汗珠从你发尖滚落，坠在你的脖子上，胸上。你丝毫不觉。过后在寺庙的后山，我问你信佛吗？我说你拜佛的样子很认真。你没回答我。

后山上有长长的石阶，很陡。没爬几阶，你就喊停了不一会儿你就喊腿痛了，我说我来背你吧。我看着你的眼睛，你迟疑了片刻还是爬到我背上了。我背着你一直爬到石阶的中点段，你在我肩上像小猫般温顺，虽然累，可是那时我觉得我很幸福，觉得我正拥有着我所渴望的属于我的全部世界。

你突然对我说，你不信佛，你说你信佛，佛应该暗着帮你，应该让你爬石阶像坐电梯那样毫不费劲。你认真的样子让我笑得差点没从石阶上滚下来。

其实我是知道的，你若不信佛，起码你是相信命运的。我想信佛的人，信命的人，心里或许都死过一次，都曾绝望过。现实中的那些似乎能给人力量的，安慰的东西，一旦在那些信奉着的人的心中挣扎过且失去作用的时候，那些人就必须寻找新的能给自己安慰的信念。你看似干净纯白，天真简单的内心，是否也像我这般曾经承受过翻来覆去的打击呢？时常看着你笑着的眼里泪光闪闪，看着你孤单的身影在草坪上，南湖边划过，我知道你就是那个需要我安慰的孩子，让我觉得在你影子后仿佛多了一丝温暖。

回来后，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见面的机会不多，可是我们的关系处在暧昧与明朗化之间，你一次次避开我的试探。我企图了解你困惑的原因，你却说适可而止，后来说看缘分。

那天黄昏，我约你在樱花树下见面。你远远走来，白色的裙子，像飘飞的樱花。我们谈了些文学方面的话题，你就匆匆作别，临走前你递给我一个盒子，一包包装精美的柠檬茶，你说唱歌累了就取一片泡了喝。

盒子里是一只一直叫不上名字的蝴蝶标本，兰色和青绿色花纹，长长的胡须，翅膀定格在展翅的瞬间。

后来你回了天津，没有和我告别。你曾说我们仍然会幸福，如果都不自由的话。我后来多次坐火车经过天津，不经意的，天津也只是一瞥，就消失了。

我仍然抱着吉他在酒吧唱歌，仍然在寻求我的梦想，仍然在某个深夜醒来，喝一杯凉水，仍然会在梦里和你频频相依。

我们都是不自由的，你曾说。

那年樱花开，往事总徘徊。等到某些年后，你是否还记得，曾经我们一起走在樱花下，一起去拜佛，你趴在一个男孩的背上，唱那首遥远的歌呢？

也许回想后，你轻轻地微笑，美丽得像樱花。而那些往事就像你指尖的花瓣，坠落又飘走，你头也不回。

那些在樱花盛开的日子，已悄然离去。

那些往事，只能回首。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