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明时节雨纷纷,却未必是路上行人欲断魂了。现在的人都没感情了,不,该说是没真感情了……爸爸因为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还不方便爬山,因此没有去山上。在爷爷奶奶的墓前,我木然呆立,冷眼看着大姑的祭祀表演。
爷爷奶奶的墓我已经修了,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花大力气的活要干,墓上很宽敞,很干净清爽。大姑遇上熟人跟她打招呼,就很是傲气的跟人家说:这是我爷娘的墓!让人家对她说上一句:哇!好气派!她便觉着得意了。
我不会忘记爷爷是被她气死的!我不能把她怎么着,但是我对她却笑不出来。我总会想起她对着奶奶的眼神,那是怎样的一种嫌恶的眼神啊!像是对待一个满身长了脓疮脏稀稀或是一个得了传染恶疾的人般,那样的斜眉瞪眼,咬牙切齿的模样,哪里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娘?要不是她的干扰,爷爷奶奶现在一定是快乐的和爸爸生活着的。爷爷该满百岁了……
奶奶其实也是觉察到了她的嫌恶吧,在最后的时间里,一向怕死的奶奶却变得平静了,不,该是一种深深的无可奈何啊!记得奶奶牵着我的手,诉说她对死后不能和爷爷葬在一块的遗憾,我很清楚的对她承诺我会为她办到!
记得奶奶在病中被大姑送回家,怕死的奶奶便觉察到了什么。上了年纪的老人对死是很敏感的。何况被送回的时候离春节就剩二十来天。奶奶对我诉说着在大姑家受到的待遇,大姑不帮她擦澡,不为她做老人家吃得动的食物,老人不吃辣椒的,可大姑偏偏把什么菜都放上辣椒。天天把她一个人锁在家里,只让她到家里走动。奶奶每天吃饭的碗也是一个有缺口的旧碗,她说那是大姑准备好了等她离开时那碗就可以毫不犹豫的丢掉的。奶奶的碗是不和大家的碗放在一块儿的,是独立放置着的。奶奶说人家过年是把父母接到身边,她却把我送走,我这次的病是很厉害了,我是时间不多的了。我无法安慰奶奶什么,也为自己的无力感到心痛。在奶奶最后的时间里,我只能尽量的为她弄些她爱吃的东西,尽量的多陪陪她。奶奶变得很安静,很少说话,只是总是会愣愣的看着我,眼角含着一丝泪花。我为她擦了无数次,后来也不擦了,就和她两个人愣愣的对看着。奶奶对我说的话很放心,她知道我说出口的话从来不会落空。所以后来一直不再提她死后的事了。
也许是想说的话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什么也说不出来。
奶奶走得很孤单,很安详,但是我知道,在她走之前的那一刹那,她一定是受了苦痛的。我看到她嘴角的痰迹。痛到极点,就不痛了,也许一刹那间,奶奶终于是放开怀了,所以走时脸上是安详的。
奶奶走了,大姑却始终不敢走近奶奶身边去,甚至在奶奶火化后还不敢走到奶奶的房间里去。是怕奶奶的魂魄会来报复她么?如果人死了真有魂魄,我真希望奶奶真的能为自己生前受到的虐待出口恶气!
在墓前,大姑烧化着纸钱香烛,跪拜着爷爷奶奶的墓碑,嘴里念念叨叨,说些要爷爷奶奶来保护她家人身体健康,保佑她的女儿发财之类的话,甚至还挤了几滴泪水出来,是在悔过自己对待父母的恶劣么?我真的觉得可笑至极!可笑至极!!!
人死后烧纸钱,不过是一个纪念的道具而已,烧得再多又如何?死人真的能够享受到儿孙们的孝敬么?退一万步说,即使真能,那么为什么不在人活着的时候好好孝敬,偏要在死后表孝心!
人老了,自己的行动不方便起来,便要忍受许多的无奈,儿辈们很少会如自己抚育他们成长般的细心对待自己,大都是显示出一种嫌恶,一种不耐烦。摊上这样的子女,还会有养儿防老的快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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