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沾满罪恶粘稠的体液,最终干净的,只有灵魂。最初的灵魂。
——题
【梦】
我是干净的,我是干净的——
女孩凄厉的叫着,她的眼神哀怨,恨意凛凛。血从她的身体里流散,印染在地上,开出大朵大朵血红的花,鲜艳诡异。她的眼睛不肯闭上,黑白分明的眼,生出蜘蛛网般的血丝,错综凌乱……
啊——啊——
我尖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胸口剧烈起伏,我大口大口的喘气,睁开眼,沉寂的黑暗,只有风扇吱呀转动发出沉重的声响。苏白被我的尖叫声吵醒,迷糊的按亮灯,口齿不清的问我怎么了。我说不出话,浑身发抖,一颗颗豆大粒的汗从额头一直往下滴,湿了脸。
苏白揉揉眼,被我的样子给吓坏了,他忙起身倒杯水给我。冰凉的水穿过干涸的喉咙,凛冽的刺激。苏白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嘴里不停的安慰,没事的,没事的,一个梦而已……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倚在他怀里。其实我也期望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是苏白,我们,都不过是在自欺,谁也抚慰不了我们内心的惶恐。
我叫子寻,25岁,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梦,每次,都被梦里那双满怀恨意的眼神纠缠,它紧紧的跟着我,任我怎么赶,都挥之不去。我只记的那双眼睛,载满冷意,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女孩的脸。苏白说,别想了,明天还要上班呢。说完,他搂着我睡下。
我不敢关灯,在他睡着之后,睁开眼,看着昏黄灯光下苏白的脸。很年轻,也很英俊,嘴角往上微微翘,呵,果真还只是个孩子。即便他心里有所担忧,也会在睡梦里全部忘掉。我抬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眼泪莫名的就掉下来。苏白,你知不知道,我们爱的好辛苦,我们忽视过多少张哭泣的脸,才有今天唇齿相依的温暖。
第二天,浓重的粉底遮住眼底黑色的眼圈,却怎么也赶不走眼睛里的红肿。我拿杯子走出办公室,想泡杯咖啡提神,彻夜未眠,几乎将我的体力逼进透支边缘。回办公室,轻啜一口,我还来不及抱怨咖啡的苦涩,电话却不紧不慢的响起。
喂——我的声音有些嘶哑,听筒放在耳边,轻咳。
子寻,好消息,今晚又有活动了,北亭夜总会,今晚八点,我等你哦。没等我回音,电话“喀嚓”一声,一阵盲音。是木凉,我轻叹一句,看来,今晚又别想休息了。
【旋涡】
生活是一场巨大的旋涡,如果我不想被碾的粉身碎骨,那么,我只有压住仅存的渴望,顺应它。
我还记得刚得知木凉在做那种事时,我的心有多痛。我拽着她的衣善,骂她不要脸,骂她不知羞耻。她只是流泪,眼泪融进彩妆,被模糊的惨不忍睹。我忍不住哭起来,木凉,木凉,这个和我牵手走过十几个春秋的女子,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的女子。曾经那么一张干净纯真的脸,如今被五颜六色的彩妆残蚀的暗淡无光。
我转身要走,她唤住我,子寻——她说,我知道你会看不起我,我也没资格要求你理解,只是,子寻——
我缓缓回过头,她拿着纸巾擦拭脸上的残妆,红的,紫的,蓝的……都印在纸巾上,色彩斑斓,头发散乱的搭在脸上,发尖粗糙。褪去装扮的脸,竟是那样的苍白。我颤着声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作践自己……
不——她吼一声,打断我的话,似乎察觉自己太过激动,她低声对被震住的我说,对不起,子寻,我只是,只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可,可也不需要这样啊,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子寻,别天真了好不好,也别再欺骗自己了,其实我们都很明白,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从那张毕业证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选择。
我怔住,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她,毕业证上鲜红的章印,它撕咧着嘲笑我们的无助以及无奈。那是木凉开始拒绝信任的最初。她的声音还在继续,无边的悲凉。
子寻,就像一场声势壮大的浩劫,带着摧毁,只是,我已经在劫难逃了,是不是,子寻?
我蹲下身,脸埋在双膝间失声痛哭,木凉,我该怎么办,你说,最起码,那些可以给你丰厚的物质,可以维系弟弟的生命……是么?只是,这样的代价,太过巨大,也太过残忍,而你,又该如何去承受?
木凉仰起头,把眼泪逼回深处,她盯着我,自嘲的说,至少,还有人欣赏我的身体,那些玫瑰,那些毒蛇,起码还是美丽的。
【纹身】
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和木凉一样,化无比艳丽的妆,露出身上妖艳的纹身,带上媚眼诱惑的表情,去蛊惑台下发出一阵阵的尖叫。也许是苏白在那套名贵的摄影器材面前驻足流连的时候,也许是我的脸在一个月没有护肤品呵护变的暗淡无光的时候,又或者是房东面无表情的催要房租的时候……
回忆最是让人伤感。因为,总爱抱着侥幸,计划一次又一次的“如果”。却不料,越是假想那些不可能的“如果”越是觉得今时的悲哀。
八点,北亭夜总会。
我补完最后一笔妆,把记忆封锁,人要向前看,既然已经跨出第一步,就该明了,往后是深渊,回不了头的。木凉急急拉过我的手,往台上走去,快点,马上要登场了。
木凉着上一层厚厚的妆,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有浓黑眼影下的眼睛里,闪出几丝漠然。
我和木凉手拉着手,一个完美的转身,满意的听见台下疯狂的尖叫。我很清楚我们身上的纹身会有怎样的视觉冲击。她背后是一丛黑色的玫瑰,大朵大朵的,盛开的烈,边缘染上近绝望的红色。放远看,那些玫瑰又是一条蛇,蛇身缠绕,蛇头向上仰望,像是在呐吼。而我的,是像血一样的色彩,张牙舞爪的舞满后背。而在靠近心脏的地方,一朵花在盛开,怒满欲放。花心有一滴白色,水珠型,可以是一颗发亮的毒牙,也可以是,一滴泪。
我穿上衣服,穿衣镜里我背后的艳丽的纹身缓缓的被衣服掩藏,谁又看的到一副妖娆的躯体下是怎样的千伧百孔呢。走出厅外,远远的我看见木凉,嘟着红唇,媚眼如丝的向身边的男人撒娇。木凉的身体几乎贴在那个男人身上,我看到那个男人不安分的手伸向她的大腿。木凉一直都是美丽的,只是她的美丽如今却是那样的苍白以及败破。
子寻——木凉的声音柔的可以滴出水来。本来我想绕开她,虽然我可以在台上笑的无比妖媚,但台下,我依旧只愿是苏白的女人。木凉伴着那个男人走过来,我看清了他,三十五岁左右,平头,目光锐利,笑容深沉,是喜好争夺的男人。木凉娇笑着说,这是子寻,我的好朋友。他把手伸过来,你好,子寻小姐,你身上的纹身很美,我是高果。
我沉吟半刻,没有伸出手,我期待他自己放弃,这个男人的眼里有太明显的征服,而我,拒绝成为他人的猎物。但他似乎很坚持,面前的手一直突兀的维持原来的姿势。
木凉放开她,跨到我身边,贴在我耳边低声的说,他很有钱,说不定会有用的着的地方。我望了一眼木凉,她的笑完美无懈,眼里却是无所谓。
你好,我是子寻。
我伸出手,高果却果断的抓住它,力道很大,我挣不开。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良久,松开手。
木凉忙打圆场,子寻,你不是要回去了吗,苏白还在等你呢。
我揉着被高果捏的发疼的右手,朝木凉点点头,恩,再见。头也不回的离开,我不回头还有一个原因,身后有一道猛烈的目光,紧紧追着,我知道,那是高果的。∮
【苏白】
蹑手蹑脚的进屋,苏白已经睡着了。手指抚过他年轻英俊的脸,停在他微皱的眉心,苏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果的缘故,心里有股说不清的味道,空气里隐隐有不安的因子在蠢蠢欲动,明明灭灭闪动的烟火里,我不可抑制的被带到与苏白相遇的最初。
那年,我大四,穿纯白色的棉布裙,带藏式银白色的大耳环,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我行我素,与木凉同是美术系的学生,面临毕业,换而言之,是遭遇失业。
那时,苏白是刚入校摄影系的新生,我不认识他,我视线里的男子只有北南,那个终年神情忧郁却才华横溢的男子。木凉喜欢他,我也是。只是最终,他选择的是木凉。
三月,春天很暖的时候,他牵着木凉的手,踏遍每一片草地,那时候木凉的幸福不用言语,不用形容。桃花般的面容,如水的眼神,我远远的避开他们,我承认,我在羡慕,是在嫉妒,是在哭泣。木凉越幸福,愈发衬的我的孤单。
苏白就在那时闯进我的世界。他红着脸,把一大堆照片放在我面前,怯生生的说,学姐——
一张张的照片,里面的主角只有我一个,图书馆的,树下的……甚至穿着睡衣匆忙跑下楼的都有。我惊诧他到底观察我多久了,原来我的世界里,居然还有一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注视着我。他说,我刚来学校就听人说起过你了,学姐,你看,我拍的照片好看吧。
真是个温暖的孩子。我想,听人说起过我,必定也知道我,木凉,北南三个人的故事,却小心的绕过。我们像三条蛇一样,不放过彼此的纠缠,只是,我被震出局,倒在另一个世界里。苏白在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照片的来历,这张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拍到的,这张是我爬上树拍的,所以才有这样的角度……
听着听着,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苏白手忙脚乱的擦我的脸,嘴里不停的说,学姐,别哭,别哭……我投进他的怀里,他好象愣住了。我听着他年轻豪不掩饰的心跳,好吧好吧,木凉,北南,你们尽管去幸福吧,我不会再羡慕,不会再悲伤,你们看,我还是有人在乎的。
苏白是个有活力的男子,与他在一起,唤醒了我沉睡的激情。于北南的追逐,耗费我太多的精力,失落加速了我的衰老,我需要苏白阳光灿烂的笑容,喜欢靠近他年轻阳刚的身体。
我想,我是爱上了这个比我小的男子,虽然他很孩子气,虽然他经常不安。他会对我说,学姐,你不会又把我踢开,一个人走吧。我说,不会的,不会的,我们说好了,要在一起,不分开的。苏白让我学会了承诺,让我面对木凉和北南亲密的十指交缠时,依旧可以保持微笑。
【代价】
我把自己扔进苏白的世界里,快乐的太多,几乎忘却了木凉与北南。有天,木凉来找我,披头散发,面色悲恸。她说,子寻,子寻……声音破碎,双眼无神。
我拉过她,木凉一直是温暖干净的女子,是什么让她如此惊慌失措。
她说,我的毕业证出现问题了,我去找导师,他说,他说——
好了,别再说了。我打断她的声音,把她按在怀里。她的身体在颤抖,而我的,也是。我们都知道那个导师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想要的,无非是木凉美丽的身体。那个丑陋肥胖的男人,一直对木凉虎视眈眈,以前是我们三个人的游戏,他找不到缝隙。而如今,面临毕业,操控着毕业证的生杀大权,他会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威胁么?
子寻,你知道的,我不可以没有毕业证。我弟弟的病越来越重,我不可以再浪费时间在学校了。木凉的声音很微弱,可是我知道,她已经做了决定。
那一刻,天空都在流泪,为我们的软弱无能。
空旷的画室里,那个丑陋肥胖的男人趴在木凉雪白的身体上,身上的肥肉在不停的晃动,还有令人作呕的喘息声。地上散乱的油画逸出黑暗的气息,我看见木凉的头转向另一边,眼角闪过一道晶亮的光芒。身上黑色的纹身突然散出诡异的色彩,一条蛇呼之欲出。
我躲在门外,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我靠在墙上,背后一片火辣辣的疼。那纹身,是北南同为我们纹的,背后淌血,眼里流泪。他亲手设计的图案,或许一早他就知道,木凉是貌似娇艳的玫瑰,却终要被逼成毒蛇。而我,穷尽一生,去挣脱花心里的狠毒的种子,或者,用流不完的泪洗刷过往。
终于,他啜着满意的神情走了。我抱住木凉的身体,肌肤温暖,骨髓却是冰凉的。我的泪滴在她脸上,她喃喃的说,子寻,我和北南分手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赢来的爱情,怎么能说放就放呢?我不能理解木凉的决裂。
子寻,我已经不干净了,她扑进我怀里,死死的拽住我,我的身体沾上别人的体液,我已经给不了北南最干净的爱情……
那张红色的毕业证,它在暗自嘲弄我们的无能,木凉却不得不揣着它,四处奔波,赚取可怜的薪水,扔进医院的无底洞。
木凉有个相依为命的弟弟,患有呼吸道衰竭症,只能躺在医院里,靠氧气维持微弱的生命。木凉说,假若她要爱一个人,那么,她会给他完美的爱情,反之,她宁愿放弃。木凉,她甚至没告诉过北南她有一个弟弟,且身患重病。只是我已经看不到北南的反应了,因为,一毕业,他立马飞出国,音讯全无。
回过一次学校,为看苏白。那时,学校沸沸扬扬的炒一件新闻——有女孩跳楼,原因不明。我问苏白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那女孩与他同年级,同系。苏白吱吱唔唔的不愿多说,只是说,女孩死前不停的喊着,我是干净的。
哦,我应了句,不愿再问。转眼,他已毕业,喜爱摄影,却苦无施展才华的机会。
【离开】
苏白像个无事人一样,出门,回家。初几天,我看到他神色渐渐转变,眉宇间,掩不住的兴奋,我暗自放心,这样就好,他可以找到让自己开心的工作。
半个月后,苏白好象变了个人,整天抽烟,屋子里全是烟味。有时候很痛苦的望着我,我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也不说,只是抽烟。我抱着他,苏白,你知不知道,你让我感觉好害怕。他吻着我的发,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可是,苏白,我听出你声音里隐含的绝望。
我趁苏白出门的时候翻了他的皮夹,里面躺着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高果,某集团的总经理。苏白需要他的帮助。高果,在我努力忘记这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来了。这半个月里,我不接木凉的电话,每天按时上下班,为了就是避开这个与木凉有关,充满掠夺的男子,可是命运偏偏咧着无辜的嘴,笑着我的逃避。兜兜转转大半个圈,我还是得面对他。
我照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讲完,你好,我是子寻,我想找你商量点事,关于苏白。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忐忑不安的跳,像是在等待一场裁决,而高果,是审判员。
半晌,他在电话里笑出声,我等你很久了,子寻小姐。他刻意强调“小姐”两字,我努力缓下气,等着他开口,他说,这样吧,今晚北亭夜总会见。
声色犬马,歌舞生平。我以为我有资格比木凉清高,其实不然,我与她,都不过是被驱使的无处逃的可怜人。
北亭夜总会楼上的宾馆,十三楼二号房。
期间高果一直在研究我的纹身,他不断的用手抚摸那既是毒牙又是泪珠的花心,像完成一次膜拜那样虔诚。于我来说,那却是无言的羞辱。
我背着高果穿衣,声音僵硬的说,希望你说话算话,还有,我捡起地上的包包,带着企求,不要,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木凉。我知道如果被木凉知道,那么我与苏白之间还能有未来吗。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点燃烟,慢悠悠的说,你以为你这样算是伟大吗,你以为——你还干净吗?
我身体一僵,但还是挺直腰走出房间。天下起小雨,打湿了脸,我不知道是雨,还是泪模糊了视线。木凉曾经说,子寻,你看到的都是不干净的,唯一干净的,只有我们的灵魂。灵魂?我嗤笑,我已经不知道把它丢在哪了,或许,在我决定见高果的那一刻。他说的没错,我其实一点也不伟大,为苏白争得机会,就是要放弃我最干净的爱情。
【缘由】
苏白站在我面前,很平和的说,子寻,我们分手吧。虽然我一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可还是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他把一袋照片扔给我,是我与高果相偎走进夜总会那天晚上的。照片里的高果揽着我的腰,模样亲昵。
谁给你的?我知道那不是苏白拍的,苏白的技巧不会那么蹩脚。
他沉默,我本以为他不会告诉我答案,他却又出声,木凉。
呵,多么可笑的一幕。我问他,苏白,你是不是嫌我不干净了?他不回答,闷着头抽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苏白,苏白,我们唇齿相依的温暖,如今就算走到头了。
我一直记得梦里的那双仇恨的眼睛,我以为她恨的是我,其实她是在告诉我,她最恨的是自己,天真的相信单一的付出。
她是爱慕苏白的女子,苏白却倾心于我。那时的苏白,善良如婴儿,他介绍自己的哥们与她认识。他哥们很快爱上了她,一次醉酒后,占有了她。不料,她爱的一直是苏白,只此一人,与苏白哥们交往,只是为了让苏白安心。她从未想过要将自己交付出去,在那之前,她还可以独自爱着苏白,之后,连独爱的权利都没有了。染上别人的气息,她不再自己爱的机会。
我们都假装忘记了,其实我们谁都没有忘。我们别过脸,忘记她血泊下的身体,才能笑着拥抱。
她的死是一种预兆,如今我的下场。
我去找木凉,我很想质问她,为什么把我最后侥幸得来的爱情也要毁掉,她说只有灵魂是干净的,可当你跟踪我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不干净了。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却没有勇气问出口。她的脸色很差,面色苍白,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的肚子。木凉一点也不奇怪我的惊讶,她说,已经快四个月了,医生说他很健康。
你——
我要把他生下来,看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叫我妈妈,木凉微笑着说,眼里透出美好的期盼,子寻,以后,你当他的干妈好不好,一起疼他。
我吞下想说的话,点头应,恩,好,我们一起把他养大,他叫你妈妈,叫我干妈。
木凉笑的更灿烂,她低头抚摩肚子,低低的说,子寻,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是想有个人来照顾我,照顾我的宝宝。
眼泪似乎很不争气,它又流满我的脸。我又怎么忍心去责怪这时的木凉呢,她不过是想要一些可靠的温暖,如我。她的弟弟已经离开,微弱的呼吸最终变成虚无,如今与她最亲的,就属这腹里温暖的小生命。看着她突出的小腹,我已经不去怨恨她跟踪我与高果,拍下照片,然后给苏白,最终使得我离开他。
我牵着木凉手一起去散步,阳光细细碎碎的散在我们身上,仿佛又回到当年,那年的我们,干净纯洁,心里装满满的爱。即便同时倾心与一人,都只是我们三人的游戏,有痛,却也是清亮透明的。
木凉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的身体瘦弱,肚子却奇大。她轻轻拔开我纠结的眉毛,笑着说,如果我不在,子寻,你要喂好他噢,把他养的好好的。
【最终】
预产期还没到,木凉已经痛的晕厥好几次,我手忙脚乱的把她送进医院。手术室外的红灯一直亮着,医生面无表情的问,谁是她的家属。
我是,医生——
你?孩子爸爸呢?哎,算了算了,如今的人……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一个。
从来没有握过比这还要重的笔。大人?孩子?木凉似乎早就知道,她说,子寻,我一定要这个孩子,让他干干净净的长大,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木凉,木凉,到最后,你还是不放过我,你赢了,如此笃定我会帮你。
孩子。我略带冷漠的声音响在走廊。
是个眉清目秀的男孩,有着小巧的手脚,细滑的肌肤。我试着微笑,让他睁开第一眼看见是个美丽的笑脸,可是我失败了,眼泪掉在他温暖的脸上,但他还是睁着乌黑的眼睛,舞动手脚,笑了。
孩子,你妈妈是最最干净的,你也会是的,相信我。
我抱着孩子,转身走进暗夜,浓如泼墨。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4-5 12:55:2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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