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夹带着些许的寒意,纷纷扬扬,让人沉浸在一种清冷的缠绵情怀里。于是,人们总是忘不了说一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清明节,注定是一个哀思寄托的日子。而父亲,便是我们寄托哀思的人。
我们带着如龙爪菊的怀念来到父亲的墓地,在密集的新新旧旧的墓碑里寻觅着父亲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占据着一个小小的位置,如同其他墓碑上的名字一样,每一个都隐藏着一个真实的故事,保留着一份或深或浅的记忆。
记忆中,父亲严肃的面容里极少露出慈爱,但他有一双让我们刻骨铭心的敬畏的眼睛。当我们年少无知惹下祸事时,父亲深深责备的严厉目光,让我们懂得了错误;当我们有了些许成绩时,父亲赞许、鼓励和期待的目光,让我们知道了进步;当他面对生活的困苦时,眼睛里那顽强对抗的坚毅之光,让我们懂得了坚强。他用一生的时间把我们泅在他的目光里,幸福地一节节拔高。
父亲的前半生和部队一起走南闯北,炼就了一副军人魁伟的铁打身板。后来,到地方工作,就用它为我们遮风挡雨。
因是铁打的身板,所以父亲很自信,自信得有些固执。单位规定的身体年检,他从未实行过,即便是有人把体检单送到他的手里,他也从不当回事儿。每次都只说一句:你看我的身体,有这个必要去浪费国家的钱吗?所以,在医院的帐目单里,没有一分钱是属于父亲的。
终于,在三年前的一天,刚刚年过花甲的父亲突发急病,在短短的十来分钟里便撒手人环。至于父亲死于何种疾病,对于我们这些医盲来说,无疑是个迷。而对于他的突然离去,我们只能是终生的悲伤和遗憾。
在父亲化为灰烬之时,满以为他的生命就此画上了句号,不曾想,他却像只火中不死的凤凰,在我们心中得以永生。人们常说,有的人活着,却死了,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我想,父亲就属于后一种人吧。
在父亲走后的日子里,我们变成了蜗牛,顺着父亲疯长的思念藤蔓攀沿,忍受着艰辛,又享受着温暖。而可怜的母亲,却只能变成天上虹,似一张弯曲的弓,站在水天编织的网中央,用泪水打湿每一缕晨曦。她的头顶飘起了无情的雪,顽固的皱纹深深地缠绕住昔日平整的面容。
父亲就像出一趟差似地走了,如一朵飘飞的蒲公英,想飘回湘江岸边的老家看看,那里有他热恋着的故土,有他念念不忘的乡亲。
可父亲这一走,却留下了许多的不是——他不该把孤灯带走,只留下整个星空;他不该把礁石带走,只留下顺畅的河流;他不该把萧瑟的寒冬带走,只留下春华秋实;他不该把苦难带走,只留下无尽的岁月……
父亲啊,您所有的“不是”都是我们的幸福和骄傲!
向您鞠躬——安息吧,父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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