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夜里,我给g发短信,我说我悟到了什么是幸福。他很兴奋的回问我,什么是幸福。我说,现在,夜里七点钟,我忙完了一天,打瓶水倒进盆里,脚放进去,眼瞅着电脑上的大片,手上捧碗方便面,凳子上还摆有牛肉酱和罐头鱼,若隐若现,还能听到隔壁的歌声,某年某月某日,七点零五分,我的这个状态就是幸福。
我以为g能回点激动的说法,比如,你终于悟到了,我很欣慰之类。这样我们又能彼此麻木一回。但实际上,他仅仅回了八个字,贫嘴张大民的幸福。
我不知道我后来怎么回的,也许就是张大民的幸福不是幸福啊之类的。现在电视都很火些普通的事情。一些一些油盐酱醋,一些家长里短,一些哭哭闹闹,一些鸡毛蒜皮,一些张三李四……好像不只是电视,……
前天看《中华读书报》,韩小蕙题为《还有什么散文能打动我们——2006年散文创作扫描》中评说新新散文说,“不过,‘新新散文’读得多了,也的确发生了阅读障碍:当大家的语言风格都彼此相像的话,读三篇五篇,你会呼‘精彩’;读七篇八篇,你会觉得有点沉闷;读十篇以上,你真的就只能一目十行地跳读了。当你命令自己勉强往下读,你会觉得心里似乎发空——是的,语言、见解、学识、突破、探索……这些散文的美好因素都在,可是你独独缺乏被重重一击的那种打动。”
我想我孜孜寻找的可能就是这重重一击。
很多时候,和别人说着说着,脑子开始漫无边际,找不到回来的路,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找回来的路。说着说着,也许以为我要陈述一个论断,坦白一个故事,但事实的结果可能我根本就甚么都没有。生命的疑难,内在的激动,如何随心所欲的表达?我看过很多人,他们最后陷进去了,再也没能出来,或者根本就没想过要出来。生活多姿多彩,都是向死而生,却独此为世所恶。
我信誓旦旦的说,我要学历史,很多人都不理解,对于这样的不理解我很理解,我知道他们是爱护我,害怕我的将来流离失所,找饭碗都成问题,学了又有甚么意思呢。刚开始,我会解释,我说,学历史怎么就不能找到饭吃呢,我会认很多字,会看很多古籍,我能做编辑,我能做老师啊。他们就嗯啊嗯啊的走开了,后来我学聪明了,再碰到这个问题,我就会嗯啊嗯的环顾左右,言及其他。
关于历史,我们有多少高谈阔论呢?
我相信人性亘古不变。马基雅维利说,人性既然不变,而且各地相同,那么历史——对人类的以往活动记录——便能帮助人们预测未来,对比现实。龚自珍也说,出乎史,如乎道,欲知大道,必先为史,以荣其国家,以华其祖宗,以教训其王公大人,下亦崇高其身。
也许,对我来讲,这文学给予的永远只能是对生活的感知与想象,当你企图实在的得出结论的时候,揭出道理的时候,是多么困难,这个时候,对真实,能够把握的真实的渴望超过了对美,对想象力的追求。也许,中文真的没什么意思,其实什么都没什么意思。别人会说,你这有点消极,有点虚。这也是多数人对我的看法,不切实际,永远在变。
前两天,和t逛书店,逛着逛着,出来了以后,我们有一下没说话,后来我说,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逛书店,举目四望满柜的书,海样,除了绝望,沮丧,我想不出其他得。但是我又不得不逛,因为我知道这千万里,只要你能吃掉一点,九牛一毛,生活在你的面前将会是多么得美好。后来,我又说了陈寅恪夏曾佑的故事,我说,我们要相信书是能读完的。我怕他不相信,我又说,就像情场浪子,一世里眠花宿柳,最终总有发现,这女人的风情也只能用万种,没有比万种能更多的了,不然,未央生就不出家了。
现在住的地方,有大片的民房,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刚毕业的,未毕业的,男的,女的,美的,丑的,拉皮条的,卖山东大饼的,热闹的不得了,在这样得巷子里走,走着走着我真想说,算了,我投降吧,泉水终要归入大海,风沙必入泥土啊。
可是,这泉水路过得风景,这风沙刮过得村庄,我多么想告诉别人啊。我多想有一天能对镜子说,你啊,你终于到达山顶了,那里只有高风悲旋,蓝天四垂。
高风悲旋,蓝天四垂,这是怎样的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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