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西关人家洋溢

发表于-2007年04月04日 晚上9:27评论-1条

桂珍她爷爷那辈人是逃难到的顺德,到桂珍他爸爸十八九岁的时候,从钟表铺学好了手艺,才一个人从顺德到了广州。

桂珍妈是潮州人,是跟着她的干姐姐到广州给人家帮佣的,桂珍她爸就在桂珍妈干活的人家的大门外,没十米远的一个修表的铺子里做事,他跟桂珍妈悄悄的好上了。

那时候,要不是已经有了儿子家华,桂珍妈就能跟着她娘家人一块儿偷渡到香港去了,桂珍的舅舅、外婆,还有一个舅妈都去了。

桂珍是家里最小的,她从小儿就跟着姐姐桂花孤零零的在街上四处的转,她们不象别人家的孩子,可以和小伙伴一块儿玩,谁家的孩子看见她们都跑,到不是桂珍两姐妹长得丑,而是她们那个象二阎王似的哥哥,谁也不想没事儿招不痛快,谁家不告诉孩子躲着她们呀!

眼看着姐俩都上了中学了,家里的日子还是挺穷的,桂珍的外婆每回从香港回来,都给他们带几件表哥表姐的旧衣服,家华穿上表哥的大尖领子的衬衫,紧紧绷在腿上的小喇叭裤子,走在街上跟业余华侨似的,可神气了。那天他跟东山的几个孩子赌十三点,兜里的两个杨桃都输完了,他还是不服,就拿自己穿着的那件的确凉上衣跟人家赌,结果还是输了。

家华到不是舍不得那件衣服,而是少了那身打扮,他还真就少了几分威风,他犹豫起来,小麻子抄起弹簧锁,就给了他一下子,家华反应快,举起胳膊挡了一下,弹簧锁正好抡到了他的手腕上,血顺着胳膊就流了下来。家华带去的两个兄弟就跟小麻子那伙人打起来了,十几个人打成了一团,打得各个都头破血流的,结果都被抓去关起来了。

桂花上完了高中,就进了电池厂,过了两年桂珍也毕了业,分到了理发馆,她哥哥家华还是跟着一伙子无业游民满世界鬼混,没钱了就回家来找他妈和两个妹妹叫唤。。。。。。

那年桂珍的舅舅从香港回来,一来家里就跟桂珍妈嘀嘀咕咕的,桂珍他爸那阵子总是闷坐着,喝着九江双蒸,半天也不说一句话。

年底,桂花跟舅舅带来的相片上的那个男人办了手续,又等了一年就去了台湾。桂珍家一下成了半条街出名的富裕人家,她家有了一台用外汇卷买的黑白电视。

家华也在街面上混的有头有脸儿的了,身边还跟着两三个小马仔,一副行走江湖威震一方的派头,跟他熟不熟的混混都开始叫他华哥或是华仔了。一个小兄弟家开了饭馆,还请了华仔去帮厨,家华在父母和桂珍面前,也俨然是一个一家之主的架势了。

桂珍上班没两年,就开始流行烫头发了,无论长的什么样儿的女人,都得打扮的象香港电影里的时髦女人一样,头发烫的乱蓬蓬的,还把前面的刘海儿吹的老高,老远看上去象‘仙人指路’似的;如果喷上发胶,拿钢丝梳子挑的高高的,硬邦邦的支棱在脑门上,再穿上肩膀垫上三四个垫肩的职业装,就跟挂历上的美人一样了。

桂珍白天上班,晚上就在家里给街坊邻居的烫头发,女人们吃过饭,上桂珍那儿烫个头发,顺便张家长李家短的胡扯一阵子巷子里的是非,即实惠又开心。

烫上三个头发,桂珍就得忙到半夜,扫扫弄弄,再洗洗毛巾,就得两三点。可是她并不觉得累,一个晚上她能挣十来块钱,她心里比那些来的时候好好的,走的时候被她精心糟蹋的,象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似的女人还美呢。

阿成的嫂子一看见街上流行烫头发,就机灵鬼似的找桂珍来了,桂珍把她一脑袋的头发,烫得象个干草堆似的,阿成的嫂子对着镜子照个没够,她觉得自己一下就从人堆里冲出来了,很是有了与众不同的资本。她美滋滋的从兜里掏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一条粉色的纱巾,把顶在头上的一堆‘稻草’,在脑袋后面扎了一个马尾,扭着骨瘦如柴的小身板,拉着桂珍妈,一个劲的夸桂珍手艺好。

桂珍妈跟她说着话,把她送到门口,等桂珍妈回手关着门的时候,她噗哧一声笑了,她觉得阿成嫂子,纯属是闲的,花了钱不说,弄了半天也不好看,到象是顶着一脑袋墩布条似的。

阿成的嫂子到处炫耀自己的时髦发式——知道吗?这叫麦装,就是麦穗装!阿成的嫂子回家照着镜子,看不够自己的头发,她把桂珍夸的跟花儿似的。阿成也来了兴趣,他跟桂珍是同学,上学的时候桂珍胆小,很少跟他们男同学说话,他也怕家华找他毛病,所以也很少主动找桂珍搭讪。

阿成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穿上了自己才从西湖路买回来的一套西装,挑了半天,才挑上了一双看着顺眼的球鞋,神气十足的就去了桂珍家。

桂珍刚吃过饭,正叠毛巾,见有客人来,高高兴兴的迎了出来。阿成赶快陪着笑凑了上去:“桂珍,吃了饭了。家华哥在吗?”

桂珍抠着手指甲,横在门口不出声儿。阿成傻笑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说:“其实,我是想让你给我也烫一个,那叫什么来着?哦。对了,爆炸头!”阿成如释重负的说完了他想说的话,额头上已经全是汗了。

桂珍转过头,看着阿成抓耳挠腮的样子,上下打量着他那一身土红色的,袖口上还钉着一块长方形商标的西装,再看看他脚上的灰白条的球鞋,活象一只出口转内销的棕熊,桂珍捂着嘴笑了。

“进来吧,还拐弯抹角的!”桂珍忍着笑,转身先进去了。

阿成的脑袋在桂珍的手下弄成了爆米花似的,他走在大街上就成了羊群里的骆驼,没人不看,没人不议论的。

阿成一下成了桂珍家的常客,到不是他天天去烫头,而是天天去陪着桂珍干活儿!自从有一回阿华哥拍着他的肩膀夸他,说他小子还挺有眼力,知道帮他妹妹打下手。。。。。。这之后,阿成就象得了圣旨一般,天天下了班回家匆匆吃过饭就往桂珍家跑,桂珍忙的时候他就坐在客厅里,跟她爸妈看电视,等客人走了他就负责洗毛巾,洗好,晾好,已经半夜了,他就在客厅的木头沙发上睡了。

桂珍从来都象使唤小工似的使唤阿成,就象阿成上辈子欠了她的似的,有时阿成毛巾叠的不整齐或是摆的不是地方,桂珍还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数落他一顿,阿成也总是陪着笑脸任她数落,等她使完了小姐的性子,阿成还得把晚上的剩饭放上皮蛋,用小沙锅煲成粥,煲好了再撒上一点葱花末,等着桂珍干完活儿一块儿吃。

桂珍的父母早就睡下了,吃皮蛋粥的时候,只有桂珍跟阿成,阿成天天都盼着这个时候,只有这个时候是桂珍对他态度最好的时候,她经常都盛一大碗粥给他,有时还会拿出她妈做的顺德白糖糕和潮州橄榄菜给他吃。阿成心里比吃着的白糖糕还甜,即使在桂珍家当一辈子长工,他都心甘情愿了。

过了没两年家华结婚了,家华和嫂子也在家里住,家里就没地方给桂珍再做头发了。

阿成还是天天晚上就在桂珍家呆着,家华跟嫂子也拿他当成了名正言顺的准妹夫。只是客厅里没地方睡了,家华结婚的时候,把客厅加上了阁楼,桂珍爸妈睡阁楼,阿成就只能睡阁楼的楼板了。可是没过一年,就在桂珍嫂子正打算给他们撮合撮合的时候,阿成突然说,他嫂子给他找了个路子能让他去香港,很快就走了。

阿成一走,桂珍嫁不出去了,一下成了家里人的一块心病。桂珍也老大不小的了,成天待在家里跟爹妈哥嫂一块儿,真是挺别扭的。

桂珍妈自儿媳妇进了门,就辞了主人家不做了。现在家里几口人等着他张罗,已经够她忙的了,眼看着就快抱孙子了,大女儿也写信来说,等身份办好了,就带外孙女一起回来看他们。桂珍妈乐的,象是一辈子都过的风风光光的似的。

桂珍的手艺越来越出名,有个发廊老板找她到去做‘大工’,说是可以跟她分成。桂珍他爸不同意——理发馆那是国家开的,挣多挣少,国家都得给你开工资,那私人的买卖是靠不住的!他爷爷的爷爷那辈子人就是跑南洋做买卖的,兵荒马乱的时候不就破了产,他们一份不小的家业,到头来连个产业也没落下。

桂珍跟她爸妈赌气,索性跑到外地去做‘大工’了。

桂珍爸爸岁数大了,又好喝口小酒,本来身体好好的,不知怎么就中了风,一只手的肌肉有点萎缩,拿放大镜都有点颤,眼神也不济了,就提前退了休。

桂珍她嫂子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女儿,长得可招人爱了。桂珍妈当上了奶奶,乐的都有点找不着北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一家子的日子,忙得她连喘口气的时候都没有,她还是欢天喜地的。

家华却不象他妈那么高兴。他是家里的独子,老婆生的不是儿子,他们陈家的香火不就断了吗?他嘴上不说,心里可是一直都在打着他自己的算盘。

家华现在已经是一家大酒楼的总厨了,虽说不是科班出身,可是他的招牌菜,华仔烧鹅那是远近出了名的。听说明年酒楼就要给老职工分宿舍了,怎么说他也是整个大酒楼里数一数二的有资格分到房子的人,等着有了房子就好了,他们就不用跟爸妈挤在一块儿了。

女儿两岁多的时候,家华被酒楼开除了。家华妈听到儿媳妇回来哭着说的这个消息,当时就手脚冰凉了。

儿媳妇收拾着东西要回娘家,桂珍妈象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似的,长长的喘了一口气,哇的就哭了,她搂着儿媳妇的腰求她:“蓓蓓妈,从你进了门,婆婆没让你受气吧?你就看在婆婆的面子上,饶了这个混蛋吧。”

儿媳妇也哭了:“妈,你看看他是不是成心找架打,到现在了我还是一问三不知,到底为点什么我都不能问了,这日子还过个什么劲啊?!”

桂珍妈狠狠的打了儿子后脑勺一巴掌:“你想气死我呀?你到是说说,到底是为个什么呢。”

儿子支吾了半天,还是看着他爸举着中风的手,拿着个棍子颤颤巍巍的要打他,他才说:“我在外头。。。在外头生了。。。儿子。”

蓓蓓妈跳着脚就给了他一个嘴巴。

桂珍妈傻了,一屁股坐在那儿半天没动,桂珍爸也一声不吭的低头坐着。

蓓蓓妈真的回了娘家,桂珍家悄无声息的过着日子,家华在家里待了些日子,一直也没找到事儿做。

那天家华又出去找工作,在马路边上看见小麻子跟他的一个马仔,正在那儿贼溜溜的围着两个外地人,低声的说着什么,家华朝他们那边看了一眼,正要走,小麻子正好抬头看见了他,就撇开那几个人,朝他走过来。

“华仔,听说你让酒楼开除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兄弟们都是在道上混的,别客气。”

家华掏出烟递给小麻子说:“都多大了,还在街边坑蒙拐骗呢。”

小麻子皮笑肉不笑的说:“不是,不是坑蒙拐骗。是这俩‘老乡’想上香港去溜溜,让我们哥几个受受累,把他们带过去。华仔,你也知道,要想扒火车找我肯定没问题,可是我又不是蛇头,找艘‘大飞’偷渡去香港?!我哪有那本事啊!”

“你小子又想坑人吧?”

“不会,我这不是正要走人呢吗。唉,对了华仔,听说你有这个路数,帮兄弟一把!事成了咱们一人一半。”

“煲仔饭吃多了吧你?怎么象是撑糊涂了,我只会做烧鹅,‘卖猪仔’的事儿从来就没干过。”

“唉,华仔,好象听街面上的兄弟说,你妹妹那个相好就是从蛇口走的。”

家华愣了愣,转身走了。

小麻子在后面还嚷嚷着:“家华,别那么小气,有钱大家挣吗!”

家华头都没回就走了。

桂珍在深圳待了三年,钱没少挣,还带了个就要进门的女婿,桂珍妈乐的眉开眼笑的,眼看着这个倔丫头自己长本事了,她爸也美的歪歪着嘴笑了。

桂珍办喜事的时候,她嫂子都没回来。桂珍家还没装电话,桂珍妈跟儿子商量,让他把蓓蓓妈接回来,家华碍着面子也不去,就这么越弄让蓓蓓妈越气,她提出了离婚。家华一口就回了她:“除非我死了,你就甭想。”嫂子还是在娘家待着,有几个月没回来了。

桂珍妈也算是熬出来了,家华也象个男子汉了,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混小子了,俩女儿也都嫁了人,眼看着小孙女儿也一天天的大了,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

一转眼蓓蓓上了幼儿园,家里又冷清了。桂珍常年在深圳,家华给一个度假山庄做大厨也很少能回家,就剩了桂珍妈跟她爸。

桂珍妈心里常常犯嘀咕,心里暗暗的惦记着家华在外头生的那个孩子,自己又不好问家华,那天她就上了阿成的嫂子家,跟他嫂子打听家华原来的酒楼的事儿。

要说阿成嫂子本来也是大家小姐出身,她娘家是西关的老住户,自打雍正年间就住在西关,以前也是个经商的人家,后来家业败落了,家里有钱有本事的亲戚们,解放前就下了南洋了。不过,就算是日子过的艰难,她外婆卖掉了祖传的首饰,还是供她妈上了师范女子学堂,虽然跟家境好的时候是没法比了,但毕竟她外婆还是照着西关小姐的模式培养的她妈。到了她这儿就风光不再了,上学的时候赶上文革,下乡回来又赶上一回又一回的运动,命运把她改造成了地地道道的西关市井女人,她的聪明才智全用在了聊大天儿和打听事儿上了,从上下九到清平路,三条街两条巷子,谁家几口人,谁家是怎么回事儿,没她不知道的。

阿成的嫂子早就听说了家华的事儿,碍着家华老婆的面子,一直没敢上家华家去跟家华妈念叨,阿成嫂子见家华妈自己找上门来可兴奋了,她就贼似的,要多小声有多小声的,跟他妈说起了家华跟个端菜的临时工,还有孩子的事儿。

“那姑娘有模有样的,听说孩子也漂亮,好多人羡慕呢!”

桂珍妈听得心花怒放的,回了家就照样儿跟桂珍她爸说了,两个人可美了。等接了蓓蓓回来,他们还兴奋着,美滋滋的跟蓓蓓说着:“蓓蓓,你有弟弟了,你喜欢弟弟吗?以后让弟弟到咱家来跟你玩儿啊!”

蓓蓓妈没过几天自己就回来了,跟过去一样在家里吃在家里住,到点上班。桂珍妈小心翼翼的恐怕得罪了她,她到象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桂珍妈总算是去了一块心病,美得她天天给菩萨烧高香,还偷着哭过好几回呢。

蓓蓓妈没事在家就借录像回来看,有时候要上班了,出了门还不忘回头告诉婆婆:“爸没事儿干,你让他去借录像带看吧,要不他也怪闷的。”

桂珍妈总是象做了亏心事儿似的,躲着儿媳妇的目光,点头答应着。

广东人拿冬至当小年过,‘过冬’这天蓓蓓妈跟婆婆说,要带蓓蓓上姥姥家去过,就没回去。家华在酒楼做大厨,那是越过年过节越忙的,也回不了家,桂珍家清清冷冷的,桂珍妈跟他爸看着几样菜也吃不下去。

过了正月十五,桂花带着孩子回来了。

家华跟桂珍去火车站接桂花去了,桂珍妈在家里坐立不安的,自己又回到阁楼上掉起了眼泪。

女儿这一走已经快十年了,十年没见到女儿的面了,做妈的没有不心疼的。好不容易盼着女儿带着外孙女回娘家来了,桂珍妈又是高兴又是伤心。高兴的是做梦都盼着女儿回来,这回终于能看见女儿了,伤心的是,那时候把女儿嫁去了那么远,又是找的上了年纪的男人,心里总觉得对不住孩子。这些年来,她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心里就象针扎着一样的疼,压在她心里十来年的愧疚,让她想起来就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胸口上打一拳,都是她这个当妈的狠心,女儿才会遭了这些年的罪!可是,那个年头又有什么办法呢?!

桂花领着孩子进了家门,桂珍妈刚擦了眼泪下了阁楼,搂着女儿又嚎啕大哭起来:“桂花,妈还以为这辈子跟你见不着面了呢!”

桂花也哭了:“妈,我也天天惦记着你们,这不是回来了吗!”

一家人总算是又见上面了,又是哭又是笑的,把第一次进门的小外孙女吓的也哭上了。

桂花天天盼日日盼的,真的回到了家,她的心里却凉了半截,她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说不出哪儿那么别扭,好象谁都跟谁有仇似的,嘴上虽然不说,各个都在心里藏着腋着,象防贼似的。

桂花的心象一层一层剥落着似的疼,她站在厨房里,边洗那堆她妈一辈子都洗不完的碗边哭,她后悔自己不该回来,不该亲眼看见自己一家人这样扎心的日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辛辛苦苦大半辈子了,到老了他们也没过上好日子!

待了些日子,桂花就要走了,桂珍又从深圳回来陪桂花带孩子出去玩。姐妹俩带着桂花的女儿出了家门,谁也没心思去玩,就找了个快餐店,在靠窗边的位置坐着,边闲聊边晒着太阳。

街上,桂珍她爸带着个矮胖的穿着短裙的女人穿过马路,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那个女人脸上抹的五颜六色的,身上穿的更是火爆惹眼,前胸开的低低的,挤在那儿的肉一走路就跳来跳去的,超短裙短的刚刚盖过屁股蛋,一双短粗而肥壮的腿,穿着高过膝盖的长袜,长袜跟短裙之间,露着一寸挤的没地方呆的肥肉。

桂珍脸色铁青的看着,眼睛里象是在冒火。桂花也顺着她的眼神看了过去,她吃惊的看到她爸爸嬉皮笑脸的跟着长得肥硕而矮小的发廊妹,进了离她们不远的电影院。桂花急哭了:“桂珍,爸怎么成这样了?”

桂珍泣不成声的说:“妈不让说。自从嫂子开了个卡,让爸借录像看,爸就成天没人影,还经常找妈要钱,有时妈唠叨他几句没给他钱,他就向她扔茶杯、筷子什么的,嫂子要是在家也不管,还会要多快有多快的带着蓓蓓躲出去呢。”

姐妹俩伤心欲绝的哭着,她们的家,在她们的心里就剩下了它年久失修的躯壳,顷刻间就化为乌有了。

过了几天桂花就带着女儿走了。

桂珍妈腿脚越来越不利落了,她跟桂珍她爸象仇人似的,谁也不能看见谁。桂珍离了婚就回了广州,在离她妈家不远的一个幼儿园帮人家做饭,平时有空还能回家看看。

桂珍万万没想到阿成回来了。

阿成早就在香港那边结了婚,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那年他去香港,其实是跟着蛇口的渔民假装打鱼偷渡过去的。这一晃就也快十年了,前两年他才买的菲律宾护照,总算是在外面有了身份了。

阿成回来没几天就找到桂珍家,约桂珍出去吃饭,桂珍心里美极了,她没想到阿成还会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一直就认定阿成早就是她的了,这么多年她都不能说,也没地方可说,就象她偷偷看过的她爸妈的结婚证似的,那是一个秘密,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那是在她打算要嫁给阿成的时候,她偷偷翻过她妈收在一个小藤筐里的东西,那里有她爸妈的结婚证,她们兄妹几个的出生证,她还好奇的对了对,原来她父母结了婚才八个月就生了她哥哥。。。。。。她深深的把这个秘密记在了心里,就象她准备嫁给阿成的愿望一样,永远也不会告诉任何人。

桂珍爱阿成,虽然她一直不能为她心爱的人披上婚纱,可是她心里依然爱着他。她也因为断了他的音讯伤心过,等待过,但是日子长了她才发现,其实她是幸福的!

阿成在她心里,就象小时候曾经舍不得吃的一块糖,她一直把它藏在小口袋里,时时的拿出来看看,这样才让她觉得那块糖一直都是她的。她不想因为吃了它而失去它,也不想吃着它,觉得它甜或是不甜而讨厌它。

晚上桂珍跟着阿成在宾馆里住,没回家。

家华在山庄的酒楼一年忙到头,跟他生了个儿子的服务员,他每月要给生活费,他妈那儿,老两口再加上蓓蓓,他也要给一份,他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天天睁开俩眼就进厨房,出了厨房也就剩下洗澡睡觉了。

常年的劳累让他过早的白了头发,现在他连烟都不能抽多,天一阴他就有点喘。

他很久都回不上一趟家,难得见上一回蓓蓓,他心里也挺难受的。

2006年6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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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纯白陰影点评:

文章将这一家子人故事讲述的十分清晰,从过去到现在,经历的种种。个见行文较拖沓,语言较烦琐。

文章评论共[1]个
洋溢-评论

谢谢纯白的意见,我会加以修改。问好。at:2007年04月05日 早上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