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于“杨柳”,我一直很疑惑,分不清“杨柳”到底是“杨”还是“柳”。直到读了植物学后才明白,杨柳其实就是柳,柳的品种很多,常见的有垂柳、旱柳、杞柳等。至于杨树由于大量的杂交,种类就更多了。读文震亨的《长物志》曰:“顺插为杨,倒插为柳”,真不知他从何说起,恐怕是说错了,其实柳就是柳,与杨无关。
可我还是不明白“柳”前为什么要加个“杨”,虽然杨和柳同属杨柳科,但分别为杨属和柳属,树性相差实在太大了。后来,我在一本典籍中读到一个故事,说隋炀帝喜欢垂柳,便赐给柳自己的皇姓,从此,天下的柳树也就姓了“杨”。至此,我终于弄清楚了婀娜起舞,轻如燕的杨柳来历之谜。
初春,乍暖还寒,杨柳千丝拂春风,似绿雾,似青烟,舒卷妩媚。一抹绿意带来一缕暖意,折下一段嫩枝,随意插在土里,春风一过,便飘逸出娇翠欲滴杨柳枝,在空中如翠浪翻卷。等到“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时候,便成就了“绊惹春风别有情,世间谁敢斗轻盈”的传奇。说柳是春的使者、舞的仙子,不如说柳是生命的希望、美的化身。
杨柳是天生尤物,与水为伴,和烟共画春色;与鱼为戏,同燕共剪春光;与曲水共扇清风,为长夏遮荫;与蝉共摇鸣高处,为秋色添风致。柳绿从春到夏,望其深浅,便知春之深浅;柳丝从夏到秋,望其浓瘦,便知秋之清瘦。
杨柳天生有诗才画心,春之柳絮,夏之柳阴,秋之柳丝,随风蘸水,左牵右带,撇撇捺捺一路写意,从《诗经》的“杨柳依依”,到王维的“客舍青青柳色新”,杨柳以其依恋之态入诗。从隋炀帝南下,开辟运河,沿堤插柳,连绵千里,到苏堤的一株杨柳一株桃,这柳丝烟雨,丝丝缕缕,层层叠叠,细描起来,何来这许多画纸可描。
杨柳天生姿态袅娜,柳枝拂水,从鹅黄茸茸之初绽,到青翠欲滴之勃勃,最后更是柳絮纷飞之迷离。这些都被诗人偷了去,写入诗中。你看“江上柳如烟”、“杨柳堆烟”、“青青一树烟”,偷走了迷离的杨柳,偷走了绵绵不断的情;“春愁如柳絮”、“柳絮因风起”、“柳絮池塘淡淡风”,那是借风偷走了纷飞的柳絮,偷走了团团的愁。
杨柳天生入诗入画,无论是苍苍的老干,还是柔柔的嫩枝,都能显示出春天的温度,都能姿态有致地倚在画里。柳叶眉,柳絮花,柳丝更销魂,君不见“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君不闻“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湖畔摇曳的柳枝,与水共舞。无心插柳的墙外,柳已成荫。西北的丝路上有“左公柳”,西湖的苏堤上有“苏公柳”,不管它生长在哪里,其绰约的风姿总是引人的注目,总能让诗人与画家留下无数的诗篇与画稿。
重温古人名句,倾听千古“绝唱”,试看杨柳依旧风流。“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杨柳风,吹来了杏花雨,吹老来了春色,吹尽了明媚的春光。“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杨柳笼烟,浓淡相间,如隔重重帘幕,宛如一幅层次幽深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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