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月了,记得读书时,学校里种了几株桃树,每到这个时节便会绽开花蕾,缤纷馥郁,添一抹春之丽色。
常言道:“桃红李白杏花艳”,每当春日悄然而至,总是桃花报春,李花传讯,杏花再添艳色。桃花的红,若云霞,似彩锦,芬芳弥漫,熏人欲醉;李花的白则仿佛雪挂枝头,团团簇簇,香气扑鼻;唯杏花娇俏,红白相间,粉的灿然,引蝶飞蜂舞,露万般媚色。
如今这桃花久已不曾观赏,自己的两棵李树也因污染中毒枯死,繁花难见,杏花此刻又没有开,而见诸多好友书文诵诗,赞誉此处桃花笑春风,彼处桃花芳菲艳,想起昔日情趣,心里难免有几分遗憾。然自然变化,非人力可为,此际此地看不到桃红柳绿,只是节气时令与地域的差异,勉强不得。所以,既然不能笑看花开繁似锦,那么何妨醉观雪落随长风呢?
前人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一语道破晚来的春色带给人的欣悦,因此我只需等候那抹春色入眼,不必强求做那踏雪寻芳的随波雅事。人生的境界在于追寻一种自我超脱的豁达之境,即使不能胸藏万物海纳百川、来去随性心无挂牵的超然于世外,也应该拥有敦和宽厚不拘小节、心平气和坦然一切的智者胸怀。处于塞外苦寒之地,偏要寻求江南烟雨,愚人所为也!是故我在这个三月里,不看那绚烂的桃花,只看着塞外的狂风。
冬末春初,北方正是春寒料峭之时,老人们形容这一时节常说“冻人不冻水”,看着积雪寒冰在日光的温暖里融化为水,但是细风如刀,却让人难以伸出手来。天气晴好时,尽可在外面晒晒太阳,领略一下冰河解冻,土软纸柔的春之前兆,但更多的时候还是坐在屋里,静看窗外风起尘扬,飞沙走石。
幼时在乡下,春季里也刮风,只是远没有现在这么肆虐。记忆里,那时的风吹得很猛,摇动着枯枝嘶吼怪啸,而我们一群小娃则簇拥着奶奶,守着土制的火盆烧土豆,听着一些鬼鬼怪怪的传说故事,那风力似乎也就淡下去了。如果男人们出门,头上戴一定狗皮帽子,手上再戴上手套,把脸一挡,也就无所顾忌了;女人们出门则会戴一顶白色的卫生帽护住一头秀发,再找一方纱巾罩在头上,既能保证良好的视线,又能遮挡尘土,还可以保护面部的肌肤,一举三得,若怕口鼻吸进尘土,便再加一层口罩。所以那时的纱巾是很流行的,花花绿绿,五颜六色,每在春日里风起时点缀在枯燥的视野,成为一道别致的风景。
不知从何时起,这春季的风沙就大起来了,而且风中挟裹的沙尘也多了。在我的记忆中关于“沙尘暴”这个词是近些年才挂在嘴边的,以前都是在一些书上才能看到的专业名词,普通百姓甚至联“沙尘暴”是什么也不知道,然而现在即使问一个小学生或年长的老奶奶,她也能告诉你所谓的“沙尘暴”就是春天刮大风时天上跟着下土。以前听说过的“黄雪”、“褐雪”、“土雨”等景象是无缘可见的,但最近几年都看到了。让我记得最清晰的还是在二连浩特施工时看到的风,六月的天气里放眼一片枯黄,大风刮起挡无可挡,避无可避,沙尘飞扬遮天蔽日,车辆难行,人则要手扶固定物才能走。至于放在外面的东西,重的埋在沙土里,轻的就随风而去了。我亲眼看到一个可容三百公升的铁空油桶,在风里翻滚着刮走,再找到时已经是在几里之外的沙坑里了!
风的产生本是因为空气对流,气温变化越快越大,空气对流也相应的变化,所产生的风也就越大。但沙尘的增多却是因为植被的破坏,过度的砍伐和开荒破坏了大量的原始植被,固土的植物没有了,浮土自然会随着大风满天飞,这一切应该归于人们自身的无知以及对环保的淡薄意识,无度的索取只能遭受自然的报复。所以这风沙便开始从塞外长驱入关,直指中原,以入目昏然苍暗肆虐于大半个华夏。
我想人们现在应该醒悟了吧?现在还是别人看桃花,我们在这里看风,如果长此以往下去,那么恐怕这风也会成灾,只能躲不能看了,到时我们会失去很多,甚至生命。那时我们也许只能面对天地,苦笑而吟“未见桃花朵朵开,唯有烟尘滚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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