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表哥叫福明,很帅气,很大气。
大表哥是二舅舅家的老二,可是在整个家族里,大表哥是男孩中最长的,因此,他从一出生,就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我有四个舅舅,各自家都有很多的表兄弟姐妹,二舅家最多,有七个,大表哥是唯一的男孩。这样的人聚会在一起,尤其是正月的时候,子孙满堂,说说笑笑,嘻嘻闹闹的一直到正月十五。出十五了,才各自忙各自的,大人忙着春种,小孩忙着上学。那时候,我家是离“城”最近的了,因此,我的新衣服等等,在表兄弟姐妹中是最艳丽的,也因为这样,我成了他们“疼爱”的对象。
正月里,我们兄弟姐妹团团围坐在很大的柴火旁边,舅舅们因为我爸爸和我姨父的加入而高兴的划拳喝酒,无暇管我们小辈,于是整个“火坑房”成了我们的天堂:“家里有个宝啊,表妹妹长的好哇……”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了,表姐妹们从我的“妹妹头”唱起,一直到脚上的运动鞋,整个房间歌声、笑声、混合着烤土豆的香味,塞的屋子满满的。唱完歌后,接着舅按照他们的预定,把我自作主张的“许配”给大舅家的小表哥,因为只有他和我年纪相当,那时候的我,觉得这是很丢人的事,经常哭鼻子,才八九岁的小姑娘,被“整”成这样,只有哭的份儿了。每次我哭的时候,都是大表哥站出来,制止其他人的取笑,其他人很听大表哥的话。那时候,我想,要是我有个亲哥哥如此英武,该多好啊。
因为这样,我总觉得二舅家和我家最亲。
记得那年夏天,天好热,到二舅家去的那条路要经过一个大水沟,沟里没水,可是脚踩在石头上面很烫。可是还是很高兴的 往二舅家去。到家了,大表哥舅喊我们去后院玩,然后搬来梯子,架在枇杷树上,最上面的枇杷用绳子拴着,枇杷很大很黄,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原来,大表哥害怕其他的人把枇杷摘了,专门留给我们的姐弟的。吃着枇杷,嘴里的甜味儿和心里的甜味儿搅合的人幸福的没边了,只记得笑啊笑啊……
骑水牛是很需要勇气的事,尤其是女孩子,二舅家的 小表姐妹们最喜欢把牛赶到河边吃草,回来的时候有一大段上坡路,太阳块落山的时候,牛儿吃饱了,就爬上牛背骑回来。小时候的我,胆子很小,很羡慕小表姐的英雄行为,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就学着她们战战兢兢的爬上牛背,果然水牛比黄牛温和多了 ,在牛背上,表姐妹敢挺直身子骑,我可不敢直起身子,只能趴在牛背上,那水牛走路的时候,骨头一凸一凸的,左右摆动的幅度很大,可是小表姐们都鼓励我,于是我慢慢地挺直腰板,那种骄傲和自豪从脚底一直上升上升,一直把自己飘在了空中……要到家了,远远地看见大表哥在门口接我们,一个一个地把我们从牛背上接下来。平时是小表姐是不敢骑牛到家门口的,大表哥不让骑,说不安全。
正因为抓着这大把的幸福,记忆中,我们家的孩子的童年都是在二舅家度过的。
后来,社会进步了 ,外婆家所处的山村终于要修公路了,于是家家户户都要派劳力上山开路。大表哥是最积极的一个,他不单把吃的住的搬到了山上,还要求家族里的人都必须按上级要求出足劳力。还对外婆说:等路通路,就不用肩挑背扛买肥料,卖粮食也轻松了,到那时候啊,要学会开车,把婆婆带去城里看看。
可是,路还没有修到一半,大表哥就因为新公路山体塌方,被永远的留在了那条路上。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
到了寒假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噩耗,正月再去外婆家拜年的时候,站在有着浅浅青草的坟冢前才确信:大表哥真得不在了!
到二舅家一看,二舅和二舅母很木讷,见了我们就只是流泪,太重的悲伤压得整个村子都很阴沉。到二舅家住了一晚就到大舅家去了。
正月的天气分外得寒冷,大门都挡不住飞舞的雪花,第三天就陪母亲回家了。怕大雪封山,路难走……
那年二月,外婆也去世了,外婆一直没机会进城看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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