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里,树缠绕成了小屋,住着孤苦伶仃的母女。母亲在每次集市时,走出森林,以柴竹鲜菇换取生活之需。
女儿幼小,常与邻近的松鼠麋鹿嬉戏,尽得天然之润饰。每次母亲外出,便唤女儿躺下,吞下一粒白色丸子。于是暮色迷梦回来,启门的母亲,见及沉睡梦乡的女儿,便有欣慰与安喜。
月色中的母亲,岁月雕琢得细腻,纹理依稀,发染霜雪。与女儿,话语不多,而心灵彼此相通,亦嘱托孩儿每夜写下一故事,如同温起某一旧事,前尘楚楚然。
母亲在女儿耳畔低语,孩儿旋即轻轻睁眼,天真的眼神流露着月色的恬淡。
这一夜的母亲,如同披上晨曦之裳,有着清辉照人的澄碧,如温玉,如轻霜。女儿在窗台,点起一支烛,光点摇曳,如同夜色中微微起舞的风之花。
母亲编织衣裳时,她便在编织一个梦的辽远。
多年前,草原上,有着一个绮丽的蒙古包。她是牧羊人的女儿,有着蓝天白云的辽阔心襟,以及哀伤若雨的丝丝宛转情愫。一双眼儿顾盼流转,倾泻出前世今生的离伤。仿佛这一日不久随风而来。
黄昏的时候,原上一只名唤暖暖的羊儿丢失。风雨欲来。
女儿四处寻暖暖,雨里,迷失了心与流云相随。于是身躯返回,双目失神,灵魂失荡。话语只是匍匐于水面上的泡泡,你听,旋即破碎……
母亲见及如此哀伤叠重的篇章,心生恻忍,仿佛此事端然。触目成山。而青苔的年岁却禁不住,这般,如许。
她微微为这轻凉的故事吹起融暖的涟漪,一双素手抚摩着女儿的发。故事是否转入轻云流水的清还呢?
女儿抬头,双眸如月,星辉烁烁。——为什么在树上,过着餐风饮露的碎月?那是远古的传说。你听了,瞬间忘却。
——且听,且入眠。
蜿蜒的清溪旁,有一株灰白蘑菇,在雨季里安然盛放,一人如城,弹起的寥落音符恰巧走入韵律情思,生成树,形成屋子,却惟有住着心上所钟爱的人儿才能在风雨里,盘存点滴记忆。
而小屋下,在初夏的一日,却繁华过尽,留下一朵细嫩的小雏菊,黄得娇弱,却也烂漫。
于是,雨夕风朝,雾月霜天,彼此意味深长地绵延时日,如同母女。世间许多,尽是如许。
一句,断肠人,归家成欢,清许自知。远及不可触摸的短章,细味起来,亦余甘凛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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