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了，虽说早晨起来还有丝丝的凉风拂面，但是爬满柳树的嫩黄已经让人感受到了一种生命的美意。正好是个周末，天气难得的好；前几日不知道是从哪里吹来黄沙把个天空弄得昏天地暗，着实让人的心情没有了好去处。可春天就是春天，当沙尘暴离去的时候，一切又都恢复了生机。草草的吃完早饭，我带上自己那架苏制的望远镜就出了家门。

小麦苗已经醒来了，特别是那成片成片的苹果树已经是一片雪白；走在郊外的田垄上，阵阵微风把苹果花的香味吹进鼻孔中，那滋味简直是让人舒服到家了。家乡是中国有名的苹果之乡，这么多年，家乡的苹果飘洋过海，很是让家乡的人风光了一把。看着满山遍野的果花，看来今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我走到一个不高的小山头，环视四方，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漂浮在朵朵白云之中，真有走进仙境的感觉。选了个制高点，我和衣坐在黄土地上，拿出望远镜，心里在想，也许通过这只能成虚像的孔，会感受到春天的另一种味道。于是我拉开了架势，把眼睛瞄向其中，还真别说，通过几十倍的放大，眼前的一切好像已经不再是苹果花，到象是天工玉凿的美奂美仑的艺术品。

突然，我看到了一只小蜜蜂正在花蕊中煽动着翅膀，忽起忽落，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把什么丢掉。我一直在看着它，我想知道，在这样美妙的季节里，小蜜蜂到底还能为生命的世界增添什么让人心醉的故事。只见小蜜蜂从一个花蕊飞到另一个花蕊之上，那欢快的样子简直就象是在跳芭蕾。看来世界里的生命如果只要你去认真的体会，还真的就能体会到一种春天里带来的惬意。

我的镜头顺着小蜜蜂的飞行线路在移动，忽然有一团红色映入我的眼帘；我赶紧调整焦距仔细去看，原来是一位小姑娘，看神态顶多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她手里拿着一支苹果花，放在自己的鼻子上，冷冷的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看来这苏制的望远镜还真的不错，我居然能看到姑娘闪动的明眸。这时我看到了一位小伙子，他就站在姑娘的身后，眼睛中怎么竟充盈着泪水。

小伙子想把手放在姑娘的肩头，可姑娘甩了甩小辫子，很显然是不乐意小伙子这样。真有意思，在这么美丽的天气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和谐呢。我觉得好奇，挪动了一下已经坐了很久的屁股，心想，我一定要看看他们到底能在这醉人的花丛中演义出什么样的故事来。大概是离的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嘴型，自然也想像不出他们到底都在说些什么。只是后来小伙子走了，而且是很气愤的那种样子走的。好一会儿就只留下了姑娘一人。我看清楚了，这时姑娘的眼中也衔满了泪水，而且把头靠在了盛开着白花的苹果树干上。

这时我又发现了小蜜蜂，它们不再是一个，而是好多，并且一直就围绕在姑娘的身围。看来小蜜蜂还是理解春天的，从它们忽高忽低的飞行样子看，如果它们真的有心灵的话，那么也真是称得上是这个世界的小尤物了。

姑娘总是那么一种姿势，总是那么一种表情，在这雪白的花丛中总是给人一种心灵异样的滋味。这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阳光下，泛绿的植物好像也被蒸腾起来。我也在同一个地方呆了好长时间；不知道是因为这春色太美，还是在望远镜中看到的姑娘长的很漂亮，总之我有了一种想会会姑娘的冲动。其实就是一种冲动，一种春天生命里的那种难于名状的冲动。

我顺着小山包的羊肠小道往下走，面前还是那雪白的苹果花装饰起来的景象，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举动，一个中年男人，本来走在这样的景色之中就已经有些杀风景了，如果再去和一个姑娘交流，怎么感到好像和这样的景致更不和谐。不过已经走在半坡了，我似乎也有收不住脚的感觉。既然已经这样了，也算是给这春风里增添一点生命之外的东西。

走进花香飘涌的苹果树林，没有再走几步，那团红色就进到了我的视线之中。姑娘还就是姑娘，不知道是姑娘的警惕性高，还是对春天的感应特别的敏感；大概离她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结果她竟然回头望了我一眼；也许是因为都在一个小县城，也许是我的暴光度还不错，看样子她好像是认识我了。她赶紧用手绢搽着眼泪，主动的朝我这边走来。

“叔叔，你怎么来这里了？”没有等我问她，倒是先让她开口了。

“你是……”

“我听你讲过课，算是你的学生了。”姑娘看起来很会遮掩自己的情绪；刚才我在望远镜中看到的一切，这会儿好像已经被春风吹到不知去了哪里。

“原来是这样。”我说：“今年的苹果花开的可真好；你是……”话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我是不应该这样问的，因为我刚才明明看见了发生的一切，如果我要违心说出点假话，那到最后怎么收场呢：“我是心烦，所以才来这里的。”不知道是春天的景色容不得有什么杂质，还是因为姑娘在这样的春风中让心灵有了一种思路，没想到她一下子就直切主题：“我和男朋友吹了。”

“怎么在这样美好的季节做这样的事情呀！”我说：“我刚才看到你们吵架了；其实生活中不顺心的事情很多，如果……”大概是姑娘刚才的一句老师叫的我心里反倒没有了太多的顾虑：“有什么问题吗？”

“我怀孕了。”

“你……”我可是吃惊不小：“你才多大呀，怎么……”

“我十八了，我们都已经好了两年多了；我想把孩子生下来，可是他不愿意，他说自己要去南方打工去；所以……”姑娘说到这里我发现她的脸上隐隐的掠过一丝的阴云：“他不懂什么是爱情，他不知道珍惜生命；本来我今天给了他机会，带他来到这个地方，我让他看苹果花，我让他领略春风中的生命美景，可是他什么都不懂，还说我视神经病，你说我们还能再生活下去吗？”

“你应该是上学的年龄呀，怎么……”

“我初中毕业就没有再上学了；老爸带着我的一个同学走了；老妈也不服气，自己也找了个糟老头子去美妙去了；我是和爷爷奶奶在一起，没有钱再去读书；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读书；你说读书有什么用呢？我在现在的那个单位打工，他们派我去听你讲课，说想让我做文员。老师，你的课真的讲的很好，可是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现在需要的就是钱，我看现在的社会，钱才是一切，有了钱就可能拥有一切；没钱就什么也不会有的。我的男朋友他家是个千万富豪；他爸爸是开煤矿的，现在也是找了一个小姑娘，去年都差点把我给找去了；他就没有什么文化，听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可人家现在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吗。”

“怎么会是这样。”我说：“在这么美好的春季里，你为什么总要说这么多不和谐的事情呢？当然了，社会就是一个大港，什么样的船都可以泊案，不过我觉得一个人还是应该走好自己的路，应该去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说呢？”

“老师，你的话就是太文质彬彬了，现在的社会不兴这个；其实我也想走好自己的人生路，可是许多事情由不得我呀；我要穿衣，我要吃饭，可是没有人管，所以我只能自己努力了；我和他好，他什么都可以给我，其实人也就是这么一回事情，想开了没有什么的。”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竟然会变成这么个样子；我看着她美丽漂亮的脸蛋，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姑娘，你看这些花多美呀！”我不想再和她说下去了：“它们今天很美，明天可就是硕果累累。其实生命都是一样的；今天要活出风采，明天一定要有收获才行。你说呢。”

“嘻嘻……”她好像把和男朋友刚才发生的一切彻底的丢在了脑后：“春天就是美嘛，其实别人都说，我在春风中更美。要不信我给你站在春风中你看看，是不是很美。”姑娘说着把小辫子也松开了，这是我才发现她一头的乌发是那么的飘逸。

她走在了田垄上，说来也是奇怪，这会儿真的是有了春风；姑娘在春风中更是楚楚动人；还真让我想起了什么叫春风得意：“怎么样？美吗？”

“不错。”我说。

“比起春色呢？姑娘又问。

“其实你就应该是春天里的春风。”

“为什么是应该而不是本来就是呢？”姑娘可真是机敏。

“因为……因为……”

“嘻嘻，难住老师了。你不用说了，其实我知道的，我不会成春风的；因为春风中不会有我。”

“你应该……”这时一群小蜜蜂飞来，竟然为我解了围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