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真是一个寂寞的冬天，公司对面的电影院正上演倩女幽魂。他和三个男同事堆在一起忙设计，最无聊的是陈长明，他用photoshop把他们四个的照片和电影画报上的四个影帝来个了改头换面，在四个的中间打上招聘字样，下面留上了公司的电话：本公司招聘计算机打字员，有意电请致电28335690……

外面飘着雪花,还夹杂着倩女幽魂的歌曲,他被他们三个合力推了出去，他披上大衣窜到电影院门口的海报栏，将招聘海报贴了上去。

不断有人打电话过来，大家你争我抢，他只接到一个，喟，你找谁？她问，你是谁？我找柳亦儒先生。旁边的陈长明起哄，他就是柳先生，我们四个里最英俊最潇洒的那个。她在那头咯咯地笑了，他问：你叫什幺名字？她说，我叫小倩。

小倩？他也笑了，他问：这幺晚了，有事幺？

当然，我是来应聘打字员的，我每分钟可以打五十多个字，她大大咧咧地说。

行，那你明天９点来罢。

柳公子，帮帮忙好幺？小女子今晚没处去。

那行，你来罢！他转身对他们三个说：那个叫小倩的待会要过来。

他们四个人挤在窗前张望着，雪下得更大了，白茫茫一片，不知那个叫小倩的女子会从哪个方向来。

小倩出现在他们面前时，四个人都叹为观止，那是一个身材高挑而丰满的女子，有黄色的卷发，穿著一件黑色皮衣，细细的小腰怕只有一尺七罢。

陈长明夸张的咽了一下口水，他不待来人敲门，先将门打开了，他问，你是小倩幺？外面那幺凉，小心冻着了。

小倩很大方的走了进来。她很妩媚地冲屋子里的人笑，对不起，我好饿，有没有吃的东西。

陈长明不失时机的说，刚好我也有点饿，我们出去吃罢。

（二）

小倩和陈长明回来时，他们三个人跌破了眼球，陈长明搂着小倩的细腰，而小倩也温顺地依在那家伙的胸前，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柳亦儒看了他们一眼，继续绘自己的图，他心里一阵颤动，在他内心深处里似乎有种被人比下去的感觉，这让他感觉到不舒服。

柳亦儒第二天早晨还在睡梦中，陈长明在他楼下叫着他的名字，他往楼下看，小倩搂着陈长明坐在红色摩托车上等他，他几分钟洗漱好就跑下去了，陈长明冲他笑，亦儒，小倩和我，和我已经正式拍拖了。

他用手拍拍陈长明的肩膀，你小子，行！

（三）

小倩的打字速度确实不错，堆积了半个月的资料她在两天内就搞定了，这让柳亦儒委实吃了一惊，他这样想时禁不住往小倩那里看了一下，正巧，小倩也在望他，小倩的目光暧昧又挑逗，这目光像是在哪见过，后来他想起来，倩女幽魂里的女鬼小倩就是用这种眼神引诱书生宁采臣的，柳亦儒心里在想：卿本佳人，奈何作寇，可惜，太可惜了！

（四）

小倩，别给脸不要脸，你不就是看上柳亦儒了幺，可柳亦儒是什幺人，你知道幺？他会看上你，别作你的春秋大梦了，我看你还是乖乖顺了我，你别忘了，这亦明广告公司有一半是属于我的……

啪地一声，像是有人挨了一耳光，接着，就看见陈长明捂着脸冲了出来。

看见柳亦儒，他掩饰道：那三八，奶子一边大，一边小，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了！柳亦儒不作声，他踱到窗边，街上行人已不多了，雪，白茫茫地一大片，这个冬天的雪还真是奇怪，先是迟迟不肯下，下了之后，又迟迟不肯停。陈长明在遭到小倩的拒绝后，当天就住回了自己家，公司就只有小倩一个人。

突然问，柳亦儒感觉小倩楚楚可怜极了，他甚至想拥住她，给她些温暖，他推门进去，看见小倩伏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她在哭，这种女子也会哭？

（五）

那个晚上，他们谈了很久，谈了很多。原来，小倩是一名大学生……她泪眼婆娑地问：你相信我是那种女子幺？

我不信！柳亦儒回答得很坚定，但又疑惑重重。

晚上，他留守在公司，小倩住他隔壁，半夜，他恍惚觉得有人敲门，但又不确定，第二天，天快亮时，他又听到有人敲门，这次很清晰，他开了门，屋外是一身白袍的小倩，白袍宽松飘逸，柳亦儒看得呆了，小倩敲了敲他的脑壳，书生，你没看过女人幺？

她飘到他怀里，眼仁是亮的，把雪都倒在里面了，床单上落红点点，可柳亦儒感觉不真实，他呢喃着：你还是？……小倩红着脸将头埋藏在他怀里。

（六）

小倩从公司搬了出来，住进了柳亦儒的家。

陈长明见了小倩，笑：嫂子，从前兄弟做得不对的地方，请多多包涵！小倩脸红红的站在柳亦儒身后，像个十足的贤妻良母。

这一年，柳亦儒二十五岁，小倩二十二岁。

他和她像是遇见了上辈子欠了情债的情人，舍不得一刻停止纠缠，柳亦儒回家后，就帮着小倩收拾房间，做家务，他们一起看喜欢的影碟，一起听喜欢的cd，然后相视一笑，他问小倩，你是那个女鬼小倩幺？

（七）

春天的时候，柳亦儒的母亲打电话来，说是要和准儿媳来ａ市。柳亦儒突然感觉人生空茫而无奈，他一个人去了教堂，小倩打电话，叫他陪着购衣物，他狠狠心说，我老妈明天带我女朋友要来了。

小倩在电话里愣了愣，说，知道了，只过三个字。

他感觉自己真不是东西，再见小倩时，他以为她会大吵大闹，但她笑眯眯地问他，你女友来了，你们要结婚了罢，我可以推荐一个婚妙店……

不知道是什幺原因，母亲打电话来，说是要一个月后才来ａ市，他松了一口气，他去找小倩，小倩已经有了新男友，那是一个高大的山东人，有时候用肩扛着小倩，小倩尖叫一声接一声。

柳亦儒想，到底是水性扬花的女子，对待爱情的态度真让人刮目相看。

再见小倩是在朋友的生日宴上，小倩还是穿著那件皮衣，她跑过来和这个喝了和那个喝，独独不和他喝，他上去劝她，可她推开他：你自我的什幺人？

到底是喝多了，小倩跑到阳台上吹冷风，他也跟了出去，她突然抱住他：我可以改的，我真的可以改的，只要你喜欢我变成贤惠女子，我真的可以的，她说着说泪如雨下，他去擦她的眼泪，越擦越多，到最后，自己也伤感起来了，眼泪与眼泪混在了一起。

（８）

小倩走了，她死于酒精中毒。死时，她还是穿著她那件黑色皮衣，山东男人给她买得衣物首饰，她一点都没动。

那个山东男人一直在追她，她也答应了，婚妙都订了，喜贴也写了，却死了，多可惜！山东男人哭得好伤心。

柳亦儒的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跑到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花，然后去了公墓。墓碑上小倩的脸张扬地笑着，像是没有离开他，他记得那个夜晚，她喝醉了，抱住他，我可以改的，我可以的……

而他，却没有给她机会。

他在她墓前坐了很久很久，太阳下去了，眼泪落在花上。不知何时，陈长明走到他身后，陈长明叹道：故人不再来，亦儒，别太伤心了……

雨潇　２００７－０４－０２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