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风是在一天傍晚,在如血的残阳里,他背了一个大帆布包,沿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拾级而上。头发很长,不过不是飘逸的那一种,乱糟糟的,一脸的疲惫。
好像有几个世纪没见到他的样子的光景,某一天突然的就没了他的踪迹,如同小时候整个班级一块出去野游他会经常玩失踪一样,不知道他那瀛弱的脑瓜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用脚趾搅着河岸边水里面的杂草,看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听他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等待着他向我问好,起码点一下头也行,不过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瞟了一眼,如同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样,我狠狠地用脚掌拍了一下浑浊的水面,继续看河里的一群由远及近的鸭子,在我的脚边觅食,偶尔的抬头看看我,“他连一只鸭子都不如”,我心里这么想。
鸭子终于游走了,好像这里也没有它们所需要的东西,河面开始平静,漂着一些棕色的略带白点的羽毛,在微风中打着漩,湖面上现出一张瘦小的脸庞,干黄的头发,如稻草般杂乱无章,一只还未曾远去的鸭子挑衅般地朝我发出一连串单调的杂音。我拿一片碎瓦,狠狠地朝它打去。它不慌不忙的游着,完全不把我放到眼里。
关于指甲油、驴子
“河水流向什么地方呢?”我甩出手中最后一片瓦片,看它在水面打出很长一串圆圈,和他打出的交织在一起,“书上说是流向大海,奶奶却说它是流向天边的,在那里有一只大怪兽,张着大嘴,水都流到它的肚里去,然后它又尿到天的另一边,你看,就像这样”,说完,他解开裤腰带,对着河面撒起尿来。
“不知羞”,我赶忙扭过头去,
“你不来吗?”他谄笑着说,我鄙夷地翻给他一个白眼,他反而更放肆,一把脱了个精光,往后退了几步,猛地跳进水里,溅起很大一片水花,把我的衣服都弄湿了。
“你、你”我气的说不出话来,正要转身离开,看到地上他的衣服,于是拣了块石头,用衣服裹了,狠狠地朝一棵大树上扔去,看它如一面旗一样,迎风飘扬,于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心里想着他上来后的尴尬场面偷乐。
回到家就蹲在灶膛旁边烧火,舔着干裂的嘴唇,羡慕的看姐穿着漂亮的衣服一摇一摆的出去。估摸姐走远了,把灶膛塞的满满的,一拍屁股,也跑了出去。坐在河岸上,把自己指甲里的污垢一点点都洗干净了,才从口袋里拿出那瓶偷偷拿姐的指甲油,小心翼翼的涂起来,边涂边扬起手来开心的欣赏,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耀眼的色彩,好漂亮。
觉得身后有人,扭头看的时候,手里的瓶子被一把夺了过去,看清是他的时候,他已经一瘸一拐的跑远了,我赶忙起身去追,后来我们就扭打到一起了,我专心致志的去掰他那只攥着瓶子的手,完全不顾他扯我的辫子,最后,他一把把我推开,说一句,“不跟你玩了,我们两清了”,一甩手,瓶子划着弧线落在水里了,然后扬长而去,我呆呆的看着那一圈圈荡开的涟漪,脑子一片空白。
在河边坐了半天,我决定把它捞上来。太阳很毒,晒得我有点眼晕。
我折了一段枯树枝,在瓶子落水的地方探了探深浅,觉得还不至于淹着我,于是一步步的趟水过去。不过河底的淤泥又软又厚,比我想象的难走得多,河面上有蜻蜓在飞来飞去,偶尔的用尾巴点一下水,荡起一圈圈的小波纹。恍惚间,我看到河面上漂着一朵花,鲜艳如血,我尽力得伸长手臂想把它抓住,脚下一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正趴在颠簸的驴背上,牵缰绳的是我娘的男人,跟着我们一路小跑,黑瘦的脸上淌满了汗水,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却出奇的静,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我抹了一把嘴角拖的很长的涎水,挣扎着从驴背上跳下来,环顾四周,看到了躲在大人腿后狡邪地笑着的他。
夜幕降临的时候,整个街道上都回荡着他杀猪般的惨叫。
关于玫、吃油炸鬼的男人
玫是我姐,属于公认的美女级别的人,在她面前我总有一种自卑的感觉。她的男朋友经常换,而且每一个都又高又帅,来了就被我姐径直带到她的卧室,插了门,半天不出来,娘开始还说几句,和我姐吵过几次以后,也就不再管了。倒是我总能得到些好处,他们来一般都会给我好多好玩的和好吃的,我偶尔还做做传信的差事,反正有好处不做白不做的。
躺在房顶的一张凉席上,看天上的星星,姐突然紧紧地抱着我,对我又咬又掐地说她终于要离开这个她早已厌倦的家了,她找到了她真正的白马王子,她要随他走了。我当时有点害怕,对姐姐的话也似懂非懂的,不过我知道她好久没有换男朋友了。对他我不太了解,只是总见他开着摩托,往镇外跑。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却总不见姐有走的意思,而且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脾气也一天比一天暴躁,在街道上玩耍时,再也看不到姐坐他的车了,换了另一个女人。终于有一天,姐大哭起来,并且把自己关在屋里,我们怎么叫也不开,原来那男人结婚了,不过新娘不是她。第三天,姐出来了,人整个瘦了一圈,重新化了妆,让人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并且吃得特别多。她再也没有提起过那个男人,不过眼神总是呆呆的,总是忘事情。
我决定找那个人去,直觉告诉我是他害了我姐。
那年的风鼻孔下挂着两道鼻涕,拍着胸脯说,“走,咱找那人理论去”。当时我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在街道上碰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吃一根油炸鬼,风拦住了他的去路,结果可想而知,风被他拎着如拎一只鸡似的,四肢细长的耷拉着,干瘪的胸脯一起一伏,肋骨紧贴着肚皮。风挣扎着,却不小心把他的油炸鬼弄到了地上,那人发声狠,举拳就捣在风的挂着鼻涕的鼻翼上,血混合着鼻涕,顺着嘴角流到嘴里,又溢了出来,顺着下巴“啪嗒啪嗒”滴下来。风“哇”的一声就哭了,那人不屑的一丢手,风就四脚朝天的跌到了地上,我去扶他的时候,他却咧开嘴笑了,此刻我突然觉得他比我还可怜。
关于雀斑、语文老师
沿着石板路走到顶端,有一座很大的破庙院,我的小学生涯就是在这里度过的,并且和风念同一个班级,我们从一起穿着开裆裤玩,到知道男女之事开始避嫌,时间就这样慢慢的流逝。
风喜欢对着路过的漂亮女生吹口哨,拇指和食指并拢了放在嘴中,吹出一段响亮而又悠长的唿哨。然后看女生快步离开的样子哈哈大笑,我就骂他流氓,你猜他说什么,你这个丑丫头,让我流我还不乐意呢。
我真的很丑吗?我没事总偷偷的在镜子里打量自己,发质枯黄,脸上有很多雀斑,一口参差不起的牙齿,门牙有点外凸,身体瘦的简直皮包骨头了,不过这没什么啊,习惯了一样很顺眼的,我娘这样说的。我不知道风眼里的美女是什么样子,不过总不至于像镇西当铺老板的女儿一样,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镇里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当时我天真的想,如果那么多人喜欢这样的美女,我宁愿做一只狐狸精的。姐姐告诉我可以去做整容的,到上海或者其他什么大的城市,打掉脸上的雀斑,矫正嘴里的牙齿,设计个好的发型,不过那需要很多钱的。于是我开始省钱,并把它们投到我床头的小猪肚子里,梦想着有一天,我攒够了钱去上海做整容手术,可风却打击我,说就算我填满了一百个小猪的肚子,也还是不够的。我对他的话是持怀疑态度的,总以为他想阻止我变漂亮,怕那样他对我吹口哨,我会揍他。
他说他喜欢我们的语文老师,就是说话甜甜的,腰挺细的那个,我说你变态,她多大了啊,都快可以当你娘了,他却说,年龄不是问题,她有一种成熟之美。第二天,他真的拿了他娘做的年糕让老师吃,并千方百计的粘着她,要不是后来因为他拽女生的辫子老师踹他两脚, 他还会粘下去。不过他对我说,他仍然喜欢那个老师,不过不希望自己成为第三者,就毅然退出了,当时乐得我差点晕过去。
关于口琴、雨、指甲油
风回来的那个晚上,墙角的蛐蛐叫得格外欢,吵得我怎么也睡不着觉,窗格子吱呀吱呀的,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照着桌子上那瓶指甲油,是后来风给我买的,虽然没有姐姐那瓶好看,不过毕竟是属于我的,没事的时候,我就把自己的手指、脚趾统统涂一遍,然后赤脚在雨后的青石板上奔跑, 像一匹快活的小马驹。风却总低了头,去捉那些在石板上爬行的蜗牛,完全不理会我的感受。现在的风还是与过去一样,对人不理不睬的,我在心里就狠狠地骂他,骂他没心没肺,骂他猪狗不如,不过说实话,他也没对我做什么,也不至于得这么毒的诅咒,但谁让他不理睬我的,消失了那么久,现在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这样安慰着自己,我就带着满意的笑沉沉睡去。
娘的男人死的那一年,我十二岁,只记得天空飘着很多柳絮,我辍学了。姐第二年就嫁到了城里,以后就很少回来。
我经常独自一个人坐在河边,一坐就是一整天,看河上来来回回游荡的鸭子,因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我该干些什么。我不愿意见到那个经常去我家的木匠,我讨厌他在给我糖果时那异样的眼光。
风经常来河边陪我,也不大说话,很多时候就静静的坐在我身边的石阶上,看柳条在水面上抚来抚去,偶尔兴起甩出几个漂亮的水漂,但每次都来得很匆忙,走得也很仓促。我也从不过问他的事,知道问也是白问,他能经常抽出点时间陪我,我是很感激的。
那天下着雨,娘和那个木匠不知道为什么大吵起来,在家里摔东西,我就跑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坐在河边,抱着双肩,看雨点在河面上打出一圈一圈圆晕,委屈得想哭。风来的时候,雨小了点,不过仍没有停的意思,他脱了自己的外套给我披上,然后如往常一样在我身边坐下,
“给你吹段口琴吧”,说完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口琴放在嘴边吹起来,琴声很悠长,很温柔,如一只温暖的大手抚摸我的头发,雨声渐渐小去,最后完全消失了,包括眼前的一切。
我躺在温暖的壁炉旁边,身上盖着一张舒服的毛毯,喝着奶奶刚热的牛奶,听奶奶讲着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牛奶刚喝一半的时候,风进来了,全身都湿透了,滴滴答答的滴着水,
“外面下雨了吗?怎么不穿雨衣呢,淋出病怎么办,快到壁炉那边烤烤吧”我帮他搬了一把椅子到壁炉前。
他默不作声的坐过去,并不说话,脱了外套,烤起火来,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风突然开口说:“我要走了”,说完也不等我说什么,就径直朝门口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回头说:“忘了这个要给你的”。说完一扬手丢过来一样东西,我接过来一看,原来是掉在河里的那瓶指甲油,
“这?怎么找到的啊”,我惊喜地问道,
他神秘的一笑,转身出了门口,等我追出门口,已没了他的踪迹。
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自己小屋的床上,额头上敷着一块湿毛巾,脸颊有点烫热。屋里静静的,娘好像出去了,有点渴,我挣扎着坐起来,看到桌子上并排放着两瓶指甲油,一瓶风送我的,一瓶是我姐的那瓶。我努力回想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脑袋像要炸开了一样疼痛,我最终放弃了。
第二天,我去了河边,一直等到晚上,也没见到风,第三天没有,第四天…………
风消失了,就像他从来没来过一样,走得没有一丝声响。唯一见证他来过的是那瓶指甲油,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那瓶指甲油的,因为过了那么久,而且河底有那么多淤泥,怎么会捞得出来呢?不过见不到他,我是不会知道答案的。我每天仍去河边,希望能再次见到风,我也坚信能等到他。
关于云和他的画
河里的水草在疯长,我的思绪也在疯长。
他背着一个大大的画夹,一步一步的踏着青石板,朝河边走来,背影被拉的很长,先他一步朝我袭来,我甚至有一丝紧张,可能是好久没见他的缘故吧,倒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他到我身边的时候,对我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就坐在旁边的石阶上,支好画夹,开始用铅笔画素描,我凑过去看的时候,小桥、流水、乌篷船,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轮廓,虽然很模糊,不过仍能分辨得出来。过了不久,铅灰色的天空,桥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河边的垂柳,都出现在了纸上,笔尖随着他的视线在纸上或急或缓的涂抹着,犹如他纤细的手指一样细腻,又如魔术般神奇的构列出虚与实的事物。
我看得出了神,我真羡慕风,现在可以画出这么好,我想他在这段时间里一定学到了好多,而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更不敢去想。我也看过几本关于绘画的书,是在家里阁楼上的一堆旧书里面扒出来的,纸张发黄,带着股霉味,而且还是繁体字,我费了好大劲才看完的,不过收效不大,只懂了点皮毛,绘画的基本规则,画笔的选择,以及颜料的调配及上色,要让我谈论关于毕加索和梵高作品的区别,我是说不上来的,更别说提笔作画了。
“给我画一幅好吗?风”我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他什么也没说,重新铺好一张画纸,看着我画了起来,我此刻才发现,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没了以前那种傻傻的样子,而且胖了,不再是那么单薄。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两个小小的我,好渺小,他一脸的漠然,没有想说话的欲望,如同在完成一件工作一样。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不知道自己这样傻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又不知道除此之外,我还能干什么,就这样,沉默着,河面无风,没有一丝的波纹,知了反而叫得更欢。
他把画取下来,递给我,然后整理东西,背上画夹,此刻他终于开口了,“我叫云”,然后头也不回的沿着台阶走远了,我愣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天空有几团铅灰色的云,丝丝缕缕的纠缠在一起,河面上偶尔有蜻蜓飞过,河岸上一棵大垂柳的枝梢拂过河面,台阶上坐着一个扎辫子的女孩,托着下巴在看着什么发呆。
画纸在我手里倦赖的舒展着,如同向我倾诉着什么,看着远处那些在升腾的水汽里被扭曲了的人形,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风为什么变成了云?抑或是原本就没有风,而是我一厢情愿意识里塑造的一个虚拟人物,更甚者我自身是否存在于这个现实的世界里。许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这么孤单,这么无助,单薄的如风中的一片枯叶。记得爹死的那一年,真正意义上的,天好像塌了似的,我茫然不知所措,发高烧,昏迷了好多天,是娘把我唤醒的,这个世界还有我值得留恋的东西。这一次,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突然在我面前崩溃瓦解,灰飞烟灭,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呢?河面上刮起一阵风,一片叶子飘了很远很远,向着风,不,云离去的方向。
云几乎每天都会来河边坐几个小时,他说他要为自己的个人画展作准备,画一系列关于古镇的作品。云是蒙城人,父母早逝,是大伯抚养长大的,大伯的老家是这个镇上的,云说他小时候就很喜欢这个小镇,放假经常来玩。
我每次都静静的坐在旁边,默默的看着他,很少说话,我分辨不出他和风有什么明显的区别,我不知道自己是否需要去分辨,不过分辨出了又怎么样呢?结果还是一样,我再也看不到我的风了。
“你会吹口琴吗?”
他笑着摇摇头,“不过我会弹吉他,什么时间有空我弹给你听”。
有点怅然若失,我多么希望他能给我吹口琴,就像那个雨夜,而不是吉他,这种很流行的时尚乐器,它不属于我的世界。不过我仍十分欢喜的接受了这个建议。
我开始跟着云学绘画,是在河面飘满落叶的季节,他送了我一套绘画的工具,我学了几天素描就放弃了,开始用颜色涂抹画板纸,我喜欢随意涂抹,自己想到什么就把它表现在纸上。晚上我梦见一只猫,蹲在树杈上,在抓树梢上的月亮,月亮扁扁的,还有好多孔,树下面围了好多蛇,我就把它画在了纸上,猫是黑色的,月亮是血红色的,而蛇是银色的,云拿过去看得时候,我不好意思地说,
“只是梦而已”
“很不错啊,有点意识流的感觉,我挺喜欢的”他兴奋得说,
“那就送你了”,说完,我有点后悔了,老人们都说黑猫不吉利的,不过看他欣然的收好,我没再说什么。
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云走了,回了城里,去举办他的个人画展,我仍在这里继续着我的生活。我不知道我该怎么看待我和云之间的关系,不过我希望下雨的时候他能紧紧地抱着我,给我吹口琴,这些也许也不能求了。
关于梦(归于尘埃)
我梦到风回来了,我们在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河面上行走,起风了,漫天飞舞着雪花,遮挡了我们的视线,等风停的时候,我却找不到了风,他消逝在了这风里,无一丝痕迹。我惊恐的呼喊着他的名字,空旷的河面上只回荡着我单调的、焦躁的声音。总觉得风在某个地方呼唤我,我四处寻找,却无果,我几乎绝望的时候,却看到风被困在冰层下面,大声地说着什么,我什么也听不到,我伸出手,努力去触摸他的身体,却被冰层阻挡。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我发现自己在了冰层下面,上面是风,仍大声对我说着什么,但我绝望的看着他,拳头徒力的敲打着厚厚的冰层,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把我包裹,我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
桃花盛开的时候,我背着背包,坐船离开了家乡,那时正下着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好久好久。桃花分外好看,在雨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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