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天、于丹包括纪连海掀起的学术热、文化热,我认为是件好事,证明了我们的社会也可以不那么浮躁,总还是有一些人愿意去学习、愿意认真思考,而不都是天天为了名利而生活。令我想不到的是:居然有很多批评声音甚至恶语攻击在抓住人们的眼球。易中天说,“一个东西出来之后,如果有人喜欢,那么就一定有人不喜欢,这是铁定的”,赞扬的声音越大,批评的声浪就越高。确实如此。但必须分析一下,究竟是哪些人在攻击?他们的目的和用心何在?
我认为,有四类人,在批评,或者在攻击。
第一类是部分所谓严肃学者、教授。这些人是批评或者攻击的发起者和造势者。易中天于丹们最大的贡献,在于将史学和古代的优秀哲学思想平民化、通俗化,使普通人有一种惊喜:原来古人的文化离我们这么近,原来那些凌驾于我们思想之上的古代名人并不是神仙而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原来知识可以这样去学。而在反对者们看来,学术,或者文化,不应该这么讲,似乎学术就应该板着脸去讨论,或者照本宣科,才显得严谨。讲学术像易中天那样使用调侃的方式,甚至打诨插科,成何体统?而且似乎学术就应该掌握在他们几个人手里: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嘛!怎么叫大家这么容易就知道了?----如果艰涩难懂就等于深刻,那我宁愿不深刻。现在讲究的是文化快餐,有人把快餐做好了,营养丰富而且味道可口,有什么不好?非要每天像啃石头那样研究几页《三国志》、《论语》就是在做学问?问题在于,恐怕这只是一种能说得出口的口号,或者能打出来的旗帜,只有有了这样的的口号和旗帜,才叫做维护学术的“正义之师”。易中天说“奇了怪了,这个事情”,其实一点也不奇怪,愚以为,有一层意思是打死他们也不肯承认的,那就是嫉妒:易中天于丹们讲得也不咋地嘛,比我也强不了哪里嘛,怎么就成了名扬天下、拥有那么多“粉丝”、“乙醚”的学术明星?典型地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是一种严重不平衡心理在作祟。
第二类是跟风炒作,借以抬高个人的部分“草根”,甚至有从中捞一把的念头。一种观点出来,很多人说好、说对,那么我的态度一定就是反对----不管你对不对,我就是反对!我单位上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情,春节来临,主管领导给基层干部一人发两条烟,以示慰劳。事情交给某分管领导去操办。一名基层干部拿到烟第二天就去找主管领导告状:“为什么不发给我烟?”将那名分管领导叫来对证,分管领导说“昨天给了啊,他亲自拿的!”可这名基层干部就是打死不承认,一边抽着昨天拿到的烟说是自己买的,一边与该分管领导叫板。搞得动静很大,整个办公楼工作人员都聚集在那层楼上听笑话。事情的结果是:主管领导又找人给他买了两条烟。大家对这名分管领导都不太有好感,所以看得很过瘾,但这是两回事。“睁眼说瞎话”,打死不承认,这手实在太不上台面,也太低级。现在跟着起哄的批评者们就是这样的心理,跟风喊号子顺便蹭点便宜。文化博客主页上一篇点击率很高的文章是《易中天见死不救,于丹孤军奋战》,按照那篇文章的意思,易中天看见于丹受到攻击,应该立即对反对者们拔刀相向----按照这个逻辑,除了于丹自己,所有的人都在看笑话。我认为这是典型的草根点击率情结在作怪,为了抓人眼球什么慌都敢撒,什么违背真实的话都敢说。于我而言,宁愿不要点击率,也不用那些五迷三道的话来哗众取宠、抓取眼球。或者又是这样一个目的:颠倒黑白,挑起事端,然后在一旁看笑话,用心何其恶毒!我也是草根一员,但我很为这样的行为感到羞耻。
第三类是跟着起哄的。既没理性,也没对错之分。这部分人我实在见怪不怪,在咱们的生活里,这样的人太多了。大街上有人打架,在围观者中一定有他们的身影,打的越凶,他越高兴,好像捡了一个大钱包,好像又娶了一门媳妇,欣赏着别人的伤口,心里就像喝了蜜。倘若处理事端的公安来了,他们立即作鸟兽散;倘若找他做证,咬紧牙关就说一句话:“我只是路过,啥也没看见!”鄙之!
第四类是真诚的研究者和善意的提醒者。易中天提到面对批评的三项基本原则:“指出硬伤,立即改正;学术问题,从长计议;讲述方式不争论”,并且渴望“公开的、公平的、公正的批评”和站在社会大众利益立场上的有份量的批评,可惜,这部分人太少。学术需要不同的声音,所谓“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在争论中得到一个正确的结论,是正直的学者们所希望看到的。易中天曾经提到过一个很认真的思考者,是上海的一名署名叫做“老牛”的编辑,认为易中天对曹操“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的评价是一个危险信号,对人的道德行为起到了不好的引导作用。易中天为此写了一万四千字篇幅的文章作答并感谢,这样的态度,是值得我们肯定和赞扬的。
或者大家还应该能看到这样一种现象:同样可以称作是学术明星,纪连海受到的攻击要明显比易中天于丹们少,为什么?这里面首先有一个个性因素在里面。易中天讲课的时候语态相对平和,不慌不忙、幽默调侃,但接受采访的时候很牛,采访者和观众经常会感受到一股挟带着智慧的学者傲骨之风,王志是一个很牛也很睿智的采访者,但在易中天面前,就矮了很多,问易中天受到各式的批评会不会改变,易中天说:“不存在改变不改变的问题,只是下课不下课的问题”。不能不说牛气冲天,体现出来的是学者的傲骨和自信。而纪连海则相反,在讲课的时候语气抑扬顿挫非常投入,手舞足蹈,讲到激动的地方那感觉很像是在和谁在拍着桌子争论什么;讲到动情的地方,语气宛然,台下的听众听得眼泪汪汪的,讲袁崇焕的时候就是如此。但他接受采访的时候一点不牛,非常憨厚可爱,简直像一个单纯而自信的大学生,使人不忍对其“下手”。而在我看来,深层的原因应该是:纪连海只是一名中学老师,驳倒了纪连海显不出个人水平来,驳不倒----我是大学教授,他一个中学老师----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如果易中天于丹纪连海们讲得平平淡淡,既不精彩,也不感人,只是照着教案念,叫那些史学、古代思想学术依旧神圣而遥远,也就不会搞得那么多人崇拜他们,同时他们也就成不了什么学术明星。而那些恶意的批评者、攻击者也就没了心事了。
于二00七年三月十九日午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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