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我们,会因一朵花的绽放而感动,会因一片叶的凋零而感动,会因一份遥远的牵挂而感动,会因一次意外的相逢而感动……风雨中的相携,月光下的相拥,困境中的相扶,生活中的相依……这些看来琐碎得不堪一提的细节,一次次让我们感动得泪流满面,这样的时候,幸福和快乐充盈了我们的心怀。
然而,红尘的喧嚣迷乱,世事的纷繁芜杂,物欲的恣意横流,人情的冷暖炎凉,让我们步履匆匆,流云遮眼,心浮气躁。不知何时起,我们的心已被蒙上了厚厚的灰尘,失去了最初的光洁柔软,变得麻木不仁了。我们总在远方孜孜以求地追逐那不可预知的未来,却忽略了握在手心里的幸福。我们不再用心聆听心灵的弦音,我们不再细细触摸生命的脉动,热情热心,换作了冷淡冷漠……于是我们视而不见了那些平凡的悲喜。感动,如沙粒般在我们指间悄然滑落。蓦然回首,已无迹可寻,只有满目荒凉,满心沧桑。
当时光的沙漠风干了泪水,岁月的霜雪斑驳了心灵,我们便无法情随心动。我们总在抱怨这世间可以让我们感动的事物越来越少了。殊不知,生活中的并不缺少美,只是缺少了发现美的眼睛。只要我们抛开世俗,返朴归真,淡然从容,用心去感知,用情去体味,我们会发现,平凡的生活中感动是无时不在,无处不在的。
一夜温暖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那年夏天,从没出过远门的我,带着七岁的女儿到大连旅游。访遍了名胜古迹,游览了青山秀水,享受了阳光沙滩。我们结束了一周的旅程,到我朋友那里去。
那晚九点半,我们登上了大连到开原的列车。因为不是始发站,我们只能买到站票。那时正值暑假,上了车才知,车上拥挤不堪,连立脚的地方也没有,更不要说坐了,我一下子傻眼了。八九个小时的车程,就这样金鸡独立般地站着,大人也难以忍受,更别说孩子了。
在海滨浴场玩了一天的女儿早已累得筋疲力尽,没过多久,倦意袭来,靠着我的腿睡着了。我倚着别人的座位,把女儿抱在怀里。车厢里摇摇晃晃,还要抱着个孩子,想蹲蹲不下,想站站不直,我真不知道这漫长的夜晚该如何度过。
夜深了,似乎季节也在黑暗里被谁偷换。白天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人皮肤发疼,夜里冰冷冷的风吹得人直打寒颤。车窗坏了,关不上,-风就这么一直吹着。女儿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一个劲地喊:妈妈,我好冷!我想从包里找件厚点衣服给女儿披上,找来找去也没找着。我才想起,我来时根本没有准备晚上避寒的衣服。这时,我看到车上好多人都穿上了带着的外套。我是南方人,从未到过北方,根来想不到北方的夏天,昼夜温差这么大。
这车上都是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谁会来帮我?再冻下去,女儿会感冒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欲哭无泪!我把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用体温来温暖她,我知道无济于事,但实在别无他法。正当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听到了谁叫了一声"大姐",我回过头,看到旁边座位上的小伙子醒了,他拉了拉女儿的小手,对我说,大姐,让孩子坐我身上吧。我犹豫了一下,没动。不会是人贩子吧。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来之前老公的话犹在耳边:现在世风日下,好人坏人又不写在脸上,你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不要随便和陌后人说话,当心上当受骗。特别是北方人很野蛮的,什么都干得出。他以为我没听懂,又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虽然只是短短分把钟,我的心思已转了九曲回肠。我想我不会这么倒霉的,世上毕竟好人多啊!
他从我手里接过孩子,抱在膝盖上,摸摸了女儿身上:这么冷,冻坏了吧?说着,他从身上脱下了夹克,把女儿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又从蛇皮包里找到一条旧被单,让我披在身上。而他,只穿了一件汗衫。那一刻,有温热的液体从我眼里涌出。
我仔细打量他,乱蓬蓬的头发,洗得褪色的汗衫,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刻满了生活的艰辛。我猜想,他可能是到哪个城市打工的民工吧。
那一夜,女儿枕着那个陌生男子的臂弯沉沉睡去,她的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她一定有着美丽的梦,或许梦里,她已变成了童话里的公主。我亦坐在过道里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已是朝霞满天,列车广播里正报着站名:开原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带好各自的行李……
我拉起女儿就走,甚至没有来得及对他说声谢谢,更没有留下他的姓名地址。站台上,我和女儿朝着列车远去的方向不停地招手,直到列车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很多年过去,时光淹没了记忆,他的容貌已在我的眼里渐渐模糊,唯有那一夜暖流,在我心底奔腾不息。
一锅米粥
去年暑假,约了同事带孩子一行六人,到常熟旅游。早上的车,中午就到了。他早已为我们定好了宾馆。又请我们吃了中饭。陌生的城市,有他在,便不再陌生。
我和他并不熟识,说白了,他只是我的网友,不过,他不承认。他说,我们是文友。他说的是对的,我们很少聊天,只是在文字里认识彼此。那时他毕业刚到常熟工作。
行程安排,下午到沙家浜。公司临时有急事,他不能陪同。他送我们到车站,给我们讲了到达的站名。或许心里太激动了。车到沙家浜镇,我们就争先恐后地下了车,把他交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下车一打听,真正的沙家浜还远着呢!路上无的可打,只得步行,到那里已是下午四点多。
参观完瞻仰广场和革命历史纪念馆,五点多我们乘着渔家橹船,游览芦苇迷宫。这是一片原始的芦苇沼泽,河汊纵横,水路千回百转。抗日战争时期,在芦苇荡的绿色帐蔓里,新四军战士和沙家浜人民共同谱写了一首首壮丽的战斗诗篇。夕阳晚霞,水色天光,船载着我们在芦荡里穿梭。浆声欹乃,惊起了一滩白鹭。2004年建成的水乡影视基地,恢复了沙家浜老街、刁宅大院、春来茶馆、江南小渔村。历史与现实,在眼前交错更叠,我仿佛置身于渺远的战火硝烟,刀光剑影之中。
沉醉在沙家浜森林公园迷人的风情中留连忘返,不觉已是暮霭沉沉。出了园门,早已没了公交车的影子,问了附近的店家,说是这里地处偏僻,晚上根本没车的,连出租车都没有。景区到宾馆,有三十多里。我们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心一下凉了半截。他打来了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回来。一看手机,还有他发的好几个信息。刚才游兴正浓,没有看到。没有我们的消息,他一定很着急。天暗下来,孩子们又饿又累,坐在路边的草地上,全没了来时的兴致,一遍遍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已是晚上八点多,我们站在路边,期待着奇迹的发生。期间他又打来了好几次电话,我只好说没车,回不去了。他安慰我们,别急啊,你们等着,我打车过来接你们。看着手机数时间,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捱到了九点,我想他不会来了,我们只不过是网上相遇的陌生人,根本犯不着自找麻烦。我的心从希望跌进了绝望的深渊,看来今晚我们只能留在这里了。正想转回头找旅馆,远处漆黑的道路上车灯闪过,看到他在向我们招手……
后来才知,他那里也是市郊,路上很难打到车,他整整在路上站了半小时,好说歹说司机才肯帮忙的。他把我们带到他的租住的小屋。桌子上有他买的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西瓜,梨子等水果。孩子们雀跃了,追着抢着分享了各自喜爱的零食,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我们正想出去买方便面,他从厨房间端出了满满一电饭锅的米粥。开了锅盖,粥香四溢。恍惚间,我有了回家的感觉。我惊喜,还有粥吃啊?!粥是我的最爱,平时在家,我胃不好,一天两顿粥早已成了生活习惯,想不到远在异乡,还能吃到香喷喷的米粥。他笑了:我怕你们回来得晚,到时饭店关门了,就得饿肚子哦。
一会儿,他又犯难了。单身宿舍,餐具严重短缺。两付碗筷,三个孩子,不过没关系,孩子们聪明着呢。一人一碗粥,还有一个孩子在别人的碗里轮流吃,这种吃法,倒也别有情趣。孩子们互相夹着菜,吃得不亦乐乎。我们比孩子好不了多少,什么诸子家训,淑女风范,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我们边吃边大声说着笑话。天热粥凉,就着扬州酱菜,一碗粥,三两口就下了肚。一碗不够,再添一碗。那一晚,我们吃了这天底下最美味的晚餐。等我们都吃完了,他也盛了一大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我方知,为了等我们,他到现在还没吃晚饭。
后来几天,他陪我们一起爬虞山,游尚湖……我们一起煮粥,一起下馆子。一程相伴,一路欢笑。孩子们说,常熟最美的风景是大哥哥。而他说,因为你们来了,我的小屋便成了家。
后来的后来,他成了女儿的哥哥,我的朋友。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那一晚,那一锅米粥的香。
感动,如乐音袅袅,舒缓轻灵,荡涤了心中的烦恼和忧郁,让我们的心变得温润而柔软;
感动,如绵绵春雨,润物无声,洗净了内心的污浊和尘埃,让我们的心变得宁静而平和;
感动,如海风轻拂,波涛荡漾,感受着大海的无私和博大,让我们的心变得纯净而宽广。
感动,是我们心湖里开出的一朵清香四溢的莲,有了它,我们的生命旅途才有一路芬芳。
红尘有爱,人间有情。我们会感动,是因为我们生活在爱之中!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3-29 17:50:52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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