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一年多了，可在我的意识中她没有走，她还是如往常一般坐在自家的门口，等待太阳落山，等待着一天的结束。

每天早上奶奶被抱到门前的躺椅上后，就开始在那里了，她哪儿也去不了，坐累了，将身子向后一仰，躺一会，躺累了，再坐一会．．．．．．就那么孤单地坐着、躺着，没有人陪她说一句话，不是人家不愿意，而是她不忍。奶奶知道农村忙，她最怕家人为了她而耽误了农活，你只要在她的身边时间一长，那么她就开始催你了，也许是因她同人家没有共同语言，说不上话，与其陪她干坐着，不如让人家去忙活自己的事。但是我们知道，在她的内心却是非常希望有人在她身边的。你想想，一个人坐在那，什么事都不能做，多寂寞多无聊？每天在她身边的除了太阳，就是门前间或有只小鸡或小猫小狗什么的，它们也只路过，有时转眼就不见了。看到这些活的东西，奶奶或许精神会为之一振，眼中或许会有那么点亮色，不过那只是一瞬，等它们一离她的眼，她的眼睛又会黯然起来。大部分时间，奶奶的眼睛是闭上的，她让阳光静静地泻在脸上，一副安然的样子。可是她的内心并不安然，她的痛苦只有她才能体会，那是身与心的双重折磨。遇到阴天下雨这样的坏天气，奶奶就只好无休止地躺在床上了，累了，最多是轻轻地翻一下身，自己连坐都不能，她只有忍着，这样的日子对奶奶来说，哪一天不是度日如年？

奶奶半身不遂之前，我们家就因工作关系搬到了一个离家较远的地方。得病后，奶奶的饮食起居每天就由叔叔大伯他们三家来照顾了，我们最勤也只能是每周回家一趟，有时甚至是两三个星期才能回家一趟。这也是我们对奶奶最为内疚的地方。

“奶奶，奶奶。”每次到家后，奶奶不是眯缝着眼就是将眼微睁着，她在看什么？不知道，或者什么都没有看，对我们的到来，只有我们大声地喊了一声，她才迟缓地抬起头来向我们看了看。直至看清是我们，她才轻轻地“唉”一声，继而就大哭起来，每次都是这样，她哭得很痛快，也许只有那样才能把内心所有的痛苦哭出来，内心才会舒服些。哭了一会，她就开始细细地看我们的脸，似乎不认识或是怕再也见不到我们要永远把我们记住一样。奶奶的话不多，甚至是连一句话也没有，她就是看，用她那双浑浊的眼睛仔细地看。

刚吃过午饭没多长时间，奶奶就会一遍遍地催促我们该走了：“怎么还不走，天都要黑了，路那么远。”每次都是这样，可是等我们真要走了的时候，她又忍不住痛哭起来。从这我们就知道她的内心是多么的矛盾而痛苦啊！

她就这样矛盾而痛苦地活着，一天天，一时时，一秒秒．．．．．．可令我们欣慰的是，她走的时候却很平静，没有经受太大的痛苦。

那天晚上，奶奶只吃了很少的饭，接着又要了点汤，吃完后问她还要吗？她说吃饱了，不想再吃了。就这样，她就沉沉地睡了。到了后半夜，突然听到奶奶的喘气声很粗，而且很急切，叔叔大伯们感觉不好，就赶紧起来，等再拉灯一看，奶奶已经不行了。

就这样，她离开了我们，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对她的离去，我们虽是伤心，可是又隐隐感到，至少她不再那么痛苦了。

本文已被编辑[chen红叶]于2007-3-27 18:28:5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