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到天亮,揉揉肿得厉害的眼睛,泪又不可遏止地潸然而落。昨晚回家后说好不哭不伤心,可就是管不住,泪像八月的淫雨,不止不息。
说了不见你,说了把你的电话和qq删掉,可每次都是在要按“确认”二字时向心举械投降。人啊,总是逃不出心的掌控,无力逃避也无力拒绝。
我不知道为什么答应见你,是想见到在料峭春寒里给了我无尽温暖,给了我无尽遐想的你,还是想步远方朋友的后尘,来一次疯狂的婚外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一点非常重要——那就是我不想酒后的你有什么事。
放下电话,换掉睡袍,蹑手蹑足地开锁出门,身后是婆婆躲在门后狐疑的目光。下楼后,一阵凌晨的夜风如刀切割着我瘦弱的身子,冷,冷到骨头里的冷。
走在去索桥的路上,心,跳如奔兔,是激动,是紧张,说不清,只觉得它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落到冰凉的水泥地上。是什么力量令我以最快的速度到了索桥,是心底深处的渴盼,还是多年以来荣三番五次的伤害?我不知道,只知道我真的好想好想见你,尽管一个劲地说不见。
立在空旷的索桥上,听着你越来越近响在梦里的脚步声,我的心砰砰响如急雷,震得我浑身无力,没有力量去面对夜夜扰梦的你,只能以背相对。笑在心底溢,泪在心底流,是羞是喜或是悲,难以说清。
我想正面对你,让你看清我的眼睛眉毛嘴唇下巴,却又没有足够的勇气。怕在你的凝视下忍不住会扑到你的怀里痛哭,把心里的思念和牵挂还有父亲丈夫给我的伤都哭出来,让你为我擦去凉冷如冰的泪。可是,理智,责任,道德,令我只能以背对你,给你在夜风中瑟索的背脊和长发。
听着二十天来分分秒秒回荡在耳边脑海充满磁性的声音,我感到无比的幸福,尽管这幸福的感觉被我极力用刻薄冷漠掩饰,但还是被那个理智责任道德集一身的另一个我看见了,她在你脱下警服轻轻披到我身上的一刹那,伸出力大无比的手紧紧地抓住渴望被爱渴望幸福的另一个我。之后是两个我的搏斗,一个代表渴望幸福的我,一个代表理智责任道德的我,两个我打得头破血流不可开交,最后,渴望被爱渴望幸福的我输给了理智责任道德的我。一败涂地的渴望被爱渴望幸福的我,便不得不说违心冷狠的话,不得不摆出一幅冷漠无情的嘴脸。同时,泪在心里唱着凄怆的挽歌,痛在忙碌地做着道场,为渴望被爱渴望幸福的那个我举行盛大的葬礼,灵幡遮天,冥纸盖地。
你的怀抱有多温暖,一如能融化冰冻的太阳,让衣单衫薄的我如偎炉火。好想把疲惫不堪的身子靠在你伟岸的肩头,可我又没有这个权利,因为它不属于我,它属于另一个人的天空,另一个人的大地。被你紧拥在怀里的感觉真好,可我又不得不挣开,因为道德良知责任要我挣开啊,挣离你的怀抱有多么的不舍。
你的衣服你的人,飘着我思念了千年的味道,它们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我伤痕累累的心,好温暖好温暖。而你那夜夜伴我梦游的声音啊,像春天的鸟儿唱响在我荒芜的心空,如酒如歌。
人为什么总是把自己伪装起来,摆出一幅冰冷如铁无坚可摧的样子?把真心藏起来,戴上一幅假面具,吐出一句句冷入骨髓冷彻肺腑的话,冷了自己的心更冷了你的心。
明天是什么样,后天是什么样,后天的后天是什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心被那个理智责任道德的我掏空了,如一具无血无肉的骷髅去过枯燥无味的日子,行走在今后的岁月。
你听了我的那些能把人心冻成冰的话,沉默一阵声音低沉地说,会永远把我当小妹地待,永远不会伤害我。你的话音未落我的心已血泪横流。我说了我不做你的小妹妹,想做你的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不想做你的妹妹。妹妹不能有时时念念于心分分牵挂夜夜梦聚的情愫。那做什么,你不停地问,我没有勇气回答,尽管答案已刻在了心底,却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那答案不能见阳光,一见阳光便会令你我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今夜过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我在心底千百次地问你问我自己,却一次也问不出口。是怕你被我的冷漠激怒后的“不会!”还是怕自己忍不住转身扑进你宽厚如山温暖如火的怀里?都有,前者将令我羞惭不已羞愧一生,后者将把你我推向无底的深渊。因为你为了女儿不会离婚,我也爱我的儿子不会离开他,这两者都是我难以承受的重和痛。还是假装无情吧,这样对你,对我,都不会留下不该留的伤和痛。于是,我把一幅你难以接爱的样子展现出来,伤你,伤我自己。但这伤与那伤不同,有益无害——对你我的家庭,妻子女儿,丈夫儿子,却是无尽的爱。
人总是这样,把最真实的东西藏起来,把假得不能再假的东西拿出来,以为这么做便不会错,却不知无情地背叛残酷地蹂躏了心呵。
我们在索桥上立了多入?半个小时,一个小时,或是一个世纪?时间过得快还是过得慢,与你我不知道,与我是那么的快又是那么的慢,快得我想抓住它求它止步不行,慢得我想抓住它随它而去,飞离人世,远离痛伤。
好想好想听着你时急时缓的呼吸和话语到地老天荒,到海枯石烂;好想好想与你乘风驾鹤去,看碧海青天云飞霞舞,看双燕翻飞看鸳鸯戏水,看红梅迎雪菊傲寒霜,看烟锁重峦雨润山川,看流水抚石苍松抱岩,看红花醉蝶勤蜂采蜜,看绿草萋萋秋波粼粼;听雷唤春回鸟鸣山林,听松风弹奏林涛翻滚,听蝉躁夏秋雁啼南归,听檐滴阵阵更鼓声声,听牛哞鸡唱稻田蛙琴。倦后枕笑而眠,眠后饮爱而醒,没有理智责任道德的束缚,无伤无痛无怨无悔,相伴一生直至老去。
你头也不回地走了,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在我的催促下,在我的威胁后,你走了,走向你那名存实亡的婚姻。你的脸上有没有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已把心放下,步子是那么的沉稳,是那么的有力。我的泪在凌晨三时的风里如决堤的水,一泻千里。
挥手向走到桥头的你说再见,我听到心的碎裂声,泪有声地流,流向我今后的生活,今后的人生,今后的岁月。从此,你还会夜夜伴我梦回故乡吗?会因我违心的冷漠不再入我的梦景吗?让我独自一人在荒无人烟的梦景里彷徨无助痛哭至醒。
人生有多少次这样五内俱焚柔肠寸断的是刻?有多少个如此难以取舍的凌晨二时夜?有多少回害怕说再见?我不知道你有多少次多少个多少回,但我知道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除非来世。
哭笑着一步步倒退着到了桥头,你早已消失在水厂大楼的身后,抬头向无星无月的夜空,泪被料峭的春风拂去,追上你向县政府走去。县政府有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家,那个家有你远在省城的妻子,有你视若生命的女儿,还有你甜蜜幸福的回忆和过去。
一个人走在空旷无人的街上,好凄凉好无奈。为什么要选择凄凉,为什么要选择无奈,为了做一个称职尽责的妻子?还是想把多年以来坚守的纯真坚守到底?难道称职尽责就得承受这难以承受的痛之重?难道把纯真坚守到底就得向凄凉无奈低头?没有别的选择?
回到家,又一次地忘记“自此后不再给你打电话,不再与你有任何的联系。”的话,抓起话筒一次次地拔那个已印在脑海心底的号码,电话响着无人接听,我的泪狂肆地流,身子如风中落叶簌簌发抖。我走得那么慢已到家了,你怎么还没到家,是遇上了盗贼发生搏斗,还是又去买酒浇愁了。我不停地拔,脑海里是你与盗贼搏斗和买酒浇愁的情景,汗和泪一起汹涌,被痛揉搓抓扯的心如绷到极限的弦,一触即断。终于,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和呼唤,我笑出了声。老天保佑,你平安到家了。我松了口气,一下子瘫到在地,泪流得汪洋恣肆。
起床梳洗后如机器人一样做好了早饭,叫起熟睡的婆婆和儿子,说了句“上午没墨水用了,我出去买。”的话木然地去索桥昨晚我们立过的地方,想找到一丝你的气息,想在我爬伏的桥栏上爬伏一会儿,让心去感受你飘于梦景的味道,回忆你昨晚的话语和笑声,还有你那放在我肩头温暖如火的手,以及你轻轻披到我身上的警服的馨香,让凄苦痛楚的心融化在你缠绵的爱中。
本文已被编辑[暖玉]于2007-3-27 9:54:1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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