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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上来了》荒漠一支烟

发表于-2007年03月25日 早上9:54评论-1条

王冲当兵已经四年了,除了军校见过首长外,对自己垂直领导的现官中,就数副营长是最大的官了——那还是王冲新兵集训时,副营长来作政治报告。

军校毕业后,王冲又原地踏步,回到了海拔6437·24米的永芝哨所,领导着手下五个兵,扎根在雪域高原上。

这是大雪封山的季节。突然,哨所的内部电话紧张地响了起来。王冲的神经也跟着紧张起来,莫非从卫星上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

“103,有什么紧急情况?”

“621,团长明天要下来慰问。”

“知道了。”

王冲放下电话,紧张的神经刚松弛,又被绷紧了:上山的路早就被大雪掩埋了,团长怎么走呀?

老天爷似乎知道王冲的难处,格外放晴了。王冲留一个战士守哨所,他身先士卒,带领另外四个战士,开始清理上山路上的积雪。

半天忙活下来,才清除了十二级台阶。望着看不到尽头的九曲回肠的盘山道,王冲不敢歇气:这不是政治任务的政治任务,必须得保证质量的按时完成。

王冲让战士们轮换着,自己却一直战斗在第一线,经过一个通宵的战斗,到第二天上午九点钟,总算完成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王冲疲惫地回到哨所,电话就心有灵犀地响了起来。

“103,团长出发了吗?”

“621,团长不到你们哨所了。”

“为什么?”

王冲有些迫不及待了,这不是拿我们的忠诚当猴耍,把我们的体力丢了沙包。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呀,不来就是不来了。”103的发令员显然不耐烦了。

王冲垂头丧气地放下电话,感到自己的心血来潮很对不起自己的手下。但兵们早就疲惫了,正在酣梦中与周公解梦幽会。

老天爷的脸比十八岁的姑娘还变得快。等王冲回个神来走出哨所,才发觉,六角帽又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来了,瞎忙活了一整天的山道,像一条正在蜕皮的蛇,蠕动着寻求解放。

下吧,下吧,下他一个轰轰烈烈,下他一个酣畅淋漓!

王冲都不知道这个冬天是怎么熬过去的。数星星,抓不到星星的尾巴;望月亮,握不住月亮的霓裳;幸好还有模模糊糊的太阳,让身上不时感到有一丝温暖的回味。

春天一定来到了,王冲只能从日历上去感受。“春江水暖鸭先知”、“山寺桃花始盛开”……春天的脚步正向他们逼近。

王冲站在哨所外,虽然风刮在脸上还是那么疼,但这种疼却不深入到骨髓里去,反而带有母亲一般的温柔。王冲望着已完全暴露出来的盘山道:没有自己的个性,没有自己的性格,没有自己的标志!

是不是可以栽几棵树?

说干就干,王冲让送食品的司机顺便带几棵雪松上来:光秃秃的峭壁,连小鸟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多一线绿荫,不是多一份盼望吗!

王冲把这几棵雪松栽到了容易打滑的转弯处,远远望去,就像多了几个哨兵。

又一年大雪封山了,这几棵雪松独钓寒江雪,腰板挺得更直了。

小兵今天轮换了三个,这三个新兵面对这白茫茫的一片,开始的兴奋被无边的孤独所替代。王冲不想给他们讲什么大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把这个冬天一过,就习惯了——环境是磨练人的好地方,就从这些地方显现出来。

该死的电话有紧张地响了起来,王冲的心态已变得平和多了。

“103,有什么事?”

“621,将军明天要下来视察。”

“我们热烈欢迎。”王冲的舌头都有些麻木了,他自己也不清楚,这句话他究竟重复了多少次了。上个月说师长要下来走走,就又让他们白忙活了一整天。

“别吊二郎当的。”

“保证完成任务。”

王冲有些苦闷,来就来呗,打什么响声呀!

王冲让战士们各就各位,对道路,就让它保持自己的本来面目吧。

王冲并没有望眼欲穿的感觉,反而忘记了这样一件事。吃了午饭,王冲与一个战士值班,另四个兵却缩在被窝里拱猪去了。

王冲正在打盹,门外的哨兵却紧张地拉动了枪栓。

“站住,干什么的?”

王冲一个箭步冲了出来,只见一个警卫搀扶着一个老者。王冲仔细一看,果然是将军。他在读军校时,曾听过将军讲的课。

“将军——”

王冲扑了下去,想要帮将军一把,却被将军一把挡开了。

“老兵了,真的是老了。”将军调侃着,“这么几步路,连气都出不赢了。”

“这个鬼天气。”王冲不好放松,“将军,你是怎么上来的?”

“多亏了这几棵树,不然,恐怕早就迷路了。”

王冲陪着将军来到哨所,轻声问警卫:“你们解决了没有?”

那知将军的耳朵尖,把话头接了过去。

“有什么先弄点上来填填肚子。”

战士们手忙脚乱地,真的把中午吃剩的饭菜端了上来。

“端回去。”王冲一见,这些兵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一点规矩都不懂。

谁知将军却摆了摆手:“我看这样就很好。你们吃过,我就不能吃了?我们不能浪费一粒粮食呀。”

看样子将军是真的饿了,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将军的大度却让王冲脸上挂不住,他狠狠剜了把菜端上来的战士一眼。

警卫草草吃了几口,就轻轻靠了一下王冲,王冲心领神会,悄悄跟到了门外。

“你们哨所有几座烈士墓?”

“五座。”

“有一个叫童文的烈士吗?”

“有呀,他是——”

“他是将军的儿子。”

这回轮到王冲鼓大眼睛了。他在这个哨所都四年了,却从来没听人说起过。

“墓,现在还好吧。”

“很好,我们昨天才去祭奠过。童文,我记得就是昨天牺牲的。”

警卫还想说点什么,一看将军出来了,就住了口。王冲却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将军的儿子牺牲了,就算不大张旗鼓的宣传,也不应该这样偃旗息鼓呀!

王冲陪着将军在哨所的四周东瞧瞧,西望望。似乎是无意中,来到了烈士墓园。将军显得很镇静,对每一个墓都仔细看了看,但看到童文的墓时,将军的神态如故,并没有多停留一秒钟。

“这些墓让你们费心了。”

将军突然转过身,把手伸向了王冲。

王冲压抑着自己的激动。

“没什么,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当这句套话崩出口时,王冲真想扇自己两个耳光。

将军的视线又转移了,王冲一看架势,心里直打鼓:莫非将军要在哨所过夜?

果然,将军留下不走了。这让王冲有些为难。吃了好解决,住也不成问题。可这天寒地冻的高寒山上,将军的肺受得了吗?

更让王冲意外的是,吃了晚饭,将军坚持要站一班岗。好说歹说,将军才勉强同意只站半个小时的岗。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可不是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将军披上大衣,显得更加臃肿了。但他昂首挺胸直视着前方,活像高原上的一尊活佛。

第二天,将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哨所。望着将军蹒跚的背影,王冲的眼睛湿润了。

将军,保重!

本文已被编辑[纯白陰影]于2007-3-25 14:26:5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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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纯白陰影点评:

将军来了,更似一句命令。但文中的这位将军,却丝毫没有摆任何架子,即便躺在墓里边的自己的儿子,他亦是冷静的走过。为这个经历无数风雨的将军说一句,保重!

文章评论共[1]个
荒漠一支烟-评论

第一次点没现,我以为没传上来,就又点了一次,麻烦老师涮除其中的一篇,谢谢了!at:2007年03月25日 早上9: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