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我从来没感到像现在这么疲惫。不仅要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还牵连到上一级学校同行的生存状况。

“最近一段时间，你们的中心任务是宣传春季职高招生。学生都是浮躁的，你的课讲得再精彩，还不是对牛弹琴。”

我很反感领导们的居高临下，坐着说话不腰疼。

领导们总是霸占了学校的有利资源，似乎只有领导们才能担负起学校的升学的重任。而我们这些配盘盘的下脚料，就该放下师道尊年，像小商小贩一样与学生讨价还价，把他们编离本校，既扩大了本校的巩固率，又提高了本校的升学率，更提升了本校的知名度。

在中央精神的号召下，一些普通中学赶鸭子上轿，纷纷改制为职业高中，美其名曰为发展家乡培养合格的建设人才。有两台电脑就可开办电子商务班，有两台报废的车床就可以开办电工班，有人会说abc，就可以开办商务英语······

为了近水月台先得月，减少生员的外流，县政府发了红脑壳文件，别出心裁地搞起了职高春季招生。

“提前半年读书，提前一年就业。”

这个口号还是具有相当大的吸引力的。开头两年，只要听到锣鼓响，学生就争先恐后地送上门去。可迈进门槛才知道，除了文化知识，专业技能少得可怜。毕业时虽然拿到了职业等级证书，可面对具体的实践操作，还是瞎子摸象，找不到准星。

上边三令五申不准炒卖学生，可这种明目张胆的炒卖却可以冠冕堂皇的大张旗鼓的进行。

“如果完不成职高送生任务，今年的奖励工资可能会少很多。”

没得就没得吧，我不是一个钻进钱眼里去了的人。但我们是一个大集体，必须要有集体荣誉感。

站好自己的最后一班岗才是本分，没必要与他们同流合污：知识是生命的源泉，但杀人越货的技巧却是不归路的内涵。

学生们寻找到了反叛的理由，对谁都无法窃取的知识无动于衷。就算自己并不打算去读职高，但还是展劲地在里面瞎起哄。

“老师，今天是不是提前下课？”

我冷眉一扫，有两个叫叫老鸦开始蠢蠢欲动了。但没有我的圣旨，还是没有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翻越雷池一步。

大道理早就显得空洞无物了，在他们目前的心目中，怎样好耍怎样玩，玩得天昏地暗，玩得时光倒流。面对父母的诘问，他们也振振有辞。

“我要去学技术，你不放，我就是学不下去了。”

学生的理由是那么的充足，家长把怨气都撒到了老师的头上。

“老师，你们又吃了好多回扣？”

“如果我染指了一分钱，被凉水噎死。”

我信誓旦旦的忠诚，还是难以消除家长们的怀疑。现在铺天盖地的行情是，送一个职高生，少则几百，多的上千。何况我又在这个河边走，脚连露水珠珠都没沾一点，谁相信呀！

我不能为此地无银三百两去辩解，只能自我安慰：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呢！

可这种神殿倒塌的代价，是不是太沉重了些。谁该为神殿的坍塌埋单呢？

我不敢诘问，只能拿起教鞭，继续国家规定的旅程：

“今天，我们一起来学习《皇帝的新装》。”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7-3-25 9:34:5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