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亲自把我们,像种植萝卜、白菜、辣椒、茄子一样,种植在贫瘠的梅山中。多年以后,我们拱破地皮的层层爱情,分娩出一片片水灵灵抑或强悍悍的风景,在长辈那饱蘸鲜血和汗花的视野里来来往往。嗬,经过无数次阵痛的梅山,运行着一片片特别引人注目的庄稼,运行着粗犷的庄稼人种的嬗变,运行着世纪的变迁时空的落差,运行着梅山汉子资江纤夫五千年的襁褓,运行着没有半点羸弱没有半点奴颜媚骨的山民。
山民世世代代与山相伴,爬山坡,走山路,吃山珍,喝山泉,住山屋,听山风,吸山气,夜里也做山梦。在梅山的哺育下,山民的肤色是梅山的颜色,山民的性格是梅山的性格,山民的气质是梅山的气质,赶山号子叫得震山响,碗里饭粒装成银山,仓禀的粮食堆成金山。
前些年,电视机、音响风风火火地走进山村, 那些年轻的山民感到自己的寂寞和贫乏,决定拉帮结伙,前呼后应地走出大山温暖的怀抱,搭汽车坐火车去沿海闯世界游商海。弯了又弯的山路,如一条条永远也扯不直的意象,山女把心爱的男人默默地送出村口,用目光送他们去闯从末领略过的未来。回来,他们才发现山路变成了一条条九曲十八弯的愁肠,从此,等待就成了山村里一个揪心的命题。
回来了,漂泊的山民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土,回到了亲亲女人的身旁,山风吹走了他们的疲惫和紧张。发了,不值得庆幸;亏了,用不着沮丧;即使背回的是空空的行囊,也不懊恼失望。他们又吆三喝四,重新聚集在门口的老槐树下,喝红薯酒,唠着无边无际的话题。
喝着,谈着,一个新的山村在小桌上酝酿:盖塑料大棚,种跨季蔬菜,种植中药材,搞良种养殖场,建土特产加工公司……于是,梅山又沸腾了,村周围雨后春笋般冒出一片片塑料大棚,不论春夏秋冬,一茬茬时新的鲜菜排着队儿运往山城;田七、天麻、玉竹、黄姜和淮山,换回一大把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钞票;加工的土特产梅山茶、梅山板鸭、梅山玉兰片等等打入了国际市场……大多数山民争先恐后地盖起了平顶小楼房,内外粉刷,贴墙地砖,高组、矮组、沙发和席梦思等纷纷挤进了小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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