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去世以后,越来越少回老家了。偶闻兰二小学旧址已经卖掉好几年,山顶的操场种了茶树,教室改成猪栏;不知道山腰的厕所有没有翻修,老师菜园那棵苦奈树长多高了,新主人是否引来了自来水 ……我们的老师和学校景况差不了多少,只有校长和教务处主任不是代课老师,而且你永远无法估计下学期老师是谁,因为他们总是像走马灯在换,教我们时间最久是从二年级到三年级的徐援越老师,一个中考落榜生,在我的记忆中,他的两颗门牙总是和灿烂的笑容暴露着。
我们没有多少作业,褪色的军用挎包里永远是那样的干瘪。背诵,老师布置的练习,或者一本练习册,背诵总是早读的时候就解决了——篇幅太短,练习在学校里就可以完成。
从教室去厕所的路上要爬一段坡,一下课我们就冲,因为厕所小,后到的没位置,只好在泥墙根下方便,因此毁坏了不少泥墙。回来路上顺便塔趟“免费车”,从坡上滑下来,因此裤子总是屁股部分先磨破。然而最有趣的事并非如此,早晨倘若在草丛里发现一堆清新的细土,我们便知里面有蝈蝈了。没有锄头,也不可能到山下提水——十分钟的课余时间。我们便想了个办法:小便。拨开细土,蝈蝈的洞口清晰可见,每个人都把尿憋着,排成一列长队,啪啪啪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非常悦耳,洞口泛着白沫,阳光照射下的水气特别明显,伴随着那股尿骚味在空中悬浮着。但谁也没有理会这些,继续进行我们的车轮战,眼睛注视着洞内慢慢下降的水位,看到水位急剧上升,接着就露出两根细长的湿须,小家伙蹦出来了,它还没弄清楚,这么晴朗的天气,哪来的“洪水”,便在孩子们的欢呼雀跃声中逃命了。失败的情况也是有的:当最后一个同学使出全身的劲挤出最后一滴尿液,还没见蝈蝈的踪影,我们就期待着从门口出来几个还没小便的同学,但上课的钟声往往这个时候就响了。最怕的是老师,通常老师是不会和学生在同一个时间去上厕所,他们宿舍有尿桶---要照顾他们的菜园的。然而不知是知悉我们“不良行为”的女生去报告,还是老师看到枯黄的杂草,或者是闻到那股尿骚味,谁在尿老师就罚谁在那里“站岗”,只有他抓到下一个,才能离开,或者等到上课。
来上课的老师衣着也非常随便,曾经有个男教师给我们上课,同桌的胖福小声地告诉我:“老师里面穿的是绿色的秋衣裤”。“你怎么知道啊?”我很惊讶地问。“赌不赌?一包瓜子。”他很自信地挑衅着。一毛钱一包瓜子,一毛钱可以买五根铅笔,或者十颗奶糖。我知道胖福精着呢,他一定看到了什么破绽。看着老师大口大口地吸烟,心有所悟,果然大腿内侧外裤破了个小洞。我最爱上四年级数学老师的课,他常卷着裤管,腿毛上还粘着尚未干燥的泥巴。他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讲完例题,只要你能完成他出的十道练习就可以回家了,不管这时是不是放学了。
老师似乎从没要求我们一定要考出什么成绩,初考我的语文数学加起来才150分。但我真真切切非常感谢我的母校---兰二小学,就像贫困的母亲,我从没怨恨她用粗粮喂养我,我却终生感激她朴实的教导,她完整地保留了我永逝的童心。
本文已被编辑[傲雪迎风]于2007-3-24 20:34:5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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