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苍苍

--my199771

他竟然不认得我了，他可是我至亲的亲人呀。他卷缩着躺在床上，那孤独样让所有的人看了都觉得心酸。——题记

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周末，我回了家。这若在往常，我是不回去的。那天，是因为有点事要办。踏入到处堆放旧家什的旧院子，推开木门，走进屋子，横放着的床上，他蒙着头睡，我拉开了电灯，淡黄的灯光，把黑暗的屋子照亮，我可以看见到门旁的墙上，有着一刻刻的横线，它们记录着我的成长，而班驳的镜子里，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叼着烟斗的样子，除了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人，他们有的已经走了好多年了，久得让我忘记了他们的容颜。

我回来了。

你是谁呀？被窝里的他动了动，好一会，才探出头了，眯缝着眼睛，头竟然戴着帽子。

我坐在床前，我说，我是阿雪呀。你认不出来了。

阿雪呀，他在镇上呢，已经好久不回来了。

那你不去找找他。

去不了了，腿没力了。

那你就这样整天躺着？今天都还没起来过呢，是吧？

起来过了，吃了饭，觉得冷，然后就回来睡会儿。

最近你都不去哪里？

不去了。走不动了。

你再看看我，看我是谁，是不是阿雪。

你呀，看不清了。你说阿雪呀，他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还在镇上不？

不在他能去哪呀。

喔。在就好，也别想着去哪了，安心下来了。在哪都一样的，关键在于能够安定下来，你见了阿雪，替我跟他说说。

你真的看不认出我了。我就是阿雪呀。

喔。你是阿雪。今天是星期几呀？

星期天。要不我怎么能回来呢。

喔喔。你就是阿雪。阿雪他已经好久不回来了。外面下着雨，阿雪更不会回来了。

也没多久呀，春节他不是回来吗。

春节是回来了，但初六前就去学校了，去学校后就再没回来过。

大半个月不见，爷爷竟然认不出我来了。看着爷爷花白的胡子，暗淡无光的眼睛，吃力地张着嘴吧，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爷爷说要起来走走。

你还知道棍子在哪吗？还能不能拿到？

就在那呢。爷爷下了床，蹒跚地挪动着脚步。

扶着爷爷跨过门槛，走出旧院子，来到新房，在客厅门口处的凳子上坐下之后，我往火盆里加了些木炭，同时问他，你要吃点什么吗？我煮点给你吃。

在厨房了找遍了所有可能找的地方，没见到一根面条，我只好热碗稀粥，端给他吃。

你不吃呀？

我不饿。

坐在爷爷对面，看着他，看来他真的不行了，说不定，今晚躺下去，就可能永远地醒不过来了，而这一次见面，将成为永远的，最后的一面。所以，我要好好地，认真地看着他。村里人都说，我最象他了，那么我将来，是不是也跟他这样，孤苦伶仃的，即便有孩子孙子，但他们都忙他们，都难得回来见老人一次，且每次回来，都是匆匆地离去，很少跟老人说说话。

爷爷真的老了，在我的不经意间。记得，他还每天不管刮风下雨的去放牛；记得，农忙时候，他还跟我一起在田里割稻谷，他还自己种了烟叶，收割后用竹条穿过叶跟挂在屋檐下，日里，嘴里叼着烟斗，翻腾的清烟中，他给我讲关于他的那些辛酸经历，即便就是在上个学期，他还能到学校去找我，可现在，才眨眼间的工夫，他就走不动了，得摸索着墙壁拄着拐杖才能行走，就认不出孙子了。

我要去学校了。

喔——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晚上，我做了个梦，梦见我那头黑发不知什么时候，全都变白了，一根根的竞相脱落，脱落，泪水溢出眼角，冰冷无声滑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