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正艰难的行走在人生旅途,感叹自己的不幸;或居住在钢筋水泥包裹的重围中,炎炎夏日,闷热的空气让你烦燥不安,大汗如雨。想寻找一方清净凉爽的好去处,那么就请你来米尔其克草原吧!
米尔其克为蒙古语,是丰富的富饶的意思。面积为96平方公里,海拔1570米,距离博—温公路20公里,属于山前草甸草原带的夏草场。夏季上千顶白色的毡房星罗棋布,炊烟缈缈。南有隋唐时期突厥石人墓群,东面为阿尔夏提风景区。
汽车离开博—温公路向北,行驶在碎石铺就的简易公路上。山顶的云,洁白而篷松,像棉,又像雪。投在山腰的片片暗色是它的影,如布被水湿了的痕,一动不动。从车窗外掠过的丘陵状的草滩连绵不断,伸向远方。海拔在逐渐升高,路也变的不太好走,汽车开始颠簸起来。
前面的车停下来,蒙古族的敖包出现在眼前,这是蒙古族祈祷许愿的地方。挂在杆上的各色布条在微风中摇曳,周围堆积的石头如小山,石块下压着各种物品,水果、糖、小票的钱等等,那是虔诚者留下的。年轻人学着蒙古族的礼节,也顺手放一块上去,以无比真诚的心,许个外人不得知的心愿。而同行的老者对此却不以为然。
慢慢的,白色的毡房出现在视野中。群群羊儿在草地上缓缓移动,吃饱了的小羊儿正头顶头打架呢!卧在路边草地上的老山羊低头沉思,孤单的那一只站在高处向着我们的汽车张望。蓝天白云与绿茵茵的草原相辉映,空气显得潮湿透明而洁净。
突然前面的车停又了下来,同伴们向着路东面的草滩四处跑去,边跑边喊:“蘑菇,太多了。”一听有蘑菇,我们的车也快速停下。大的、小的;伞状张开的,小帽一样刚露头的,这一片,那一堆。喜的大伙哇哇的喊着、笑着,不停的向前跑。司机急的在车旁挥手喊叫:“快回来!回来吧,山上多的很呢!”
汽车往前不一会儿,便开始进入山谷,由于山洪冲垮了路面,只好在乱石场般的河滩中七拐八拐的艰难行进。前面的大车一路向前,而后边的皮卡却有点吃不消,由于底盘稍低,一有声响,司机就要下去看一看。过了边防哨卡,我们通过检查,汽车继续向上行驶。山谷阴坡的苍松翠柏,遮天蔽日,郁郁葱葱,充满无限的生机,从山谷向上直达山巅。阳坡的爬地松(顺着坡势长的一种松树)一片片顽强地生长着,或在山腰,或者再往上。形状各异,大小不一,有四、五个平方一块的,也有一丛一簇小面积的。这种植物对保护水土流失,防止山体滑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过了不久,边防哨兵的话就得到验证,从路旁牧民口中得到准确消息,通往山顶路已完全冲毁,车辆无法通行。而山顶上的那户人家因前几天的山洪,五十多只羊不见了,下山找去了,山上只留下空空的毡房。看来要去原定的目的地是不可能了。休整的时间里,大家急着下谷,奔向小溪,听着哗哗的河水,女孩们嘴里喊着害怕,脚下还是踏上了那棵横架河上的被水冲倒的树杆,在其上颤巍巍地来往。爬山冲向牛羊、松柏,以寻找最美的风景,最合适的角度,摆出最酷的造型,热热闹闹的照了一张又一张照片,乐此不疲。
经过一翻讨论后,领队的人决定去另一相识的牧民定居点,大家也一致赞同。反正这里处处风光无限,那里都一样。于是我们又沿原路出了山谷,再向北离开公路上了草地,在草地上越涧爬坡,突然一转头,惊起几只正在吃草的羊儿四散逃去,由于手机已联系过,早已看见热情好客的哈萨克牧民朋友已站在毡房的门口。
男人们同远远就伸出手的主人紧紧拥抱,先是一阵问候,然后便开始轮流饮下主人敬上的一碗一碗“下马酒”。大多是一饮而进,少数推让一番,因主人盛情难却,最终还是喝下了。女人们和孩子不管那么多礼节。此时的她们抛却了闹市的喧哗,与绿茵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心已经溶化于这片辽阔的绿色之中。孩子们有的去逗小羊玩;有的和花小牛照相,胆大的还要骑它,结果小牛一撂蹄子,摔了个仰面朝天。男人们豪饮后,会骑马的开始展露身手,飞身上马。带着一个个孩子在草原上飞奔,女人们在一旁欢呼,孩子们高兴的脸庞如盛开的山花,天真烂漫。忙活的主人在一旁也竖起大拇指,喊叫助威。
我信步走在软软的草地上,望着无边的草地从山脚向东呈缓坡状延伸,绿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天边。我陶醉在这绿的海洋里,心旷神怡,感到以往从未有过的轻松和愉悦。“啪哧,啪哧”一阵很有节奏的抽打声从远处传来,我转过头寻找那声音的方向。有二个哈萨克族妇女席地相对而坐,各持两根比拇指略粗的细棍,一左一右,一上一下,棍子落下向后抽出,再举起。她们正在抽打着眼前那堆棕色的羊毛。羊毛在抽打中慢慢变的蓬松起来,同我们汉族人弹棉花一样的道理。对我的到来她们报以淡淡的微笑,依然重复着那不变的动作。她们是姐妹俩。妹妹粉粉的脸蛋白里透红,真象熟透的桃子,一碰就要出水。真想不到这么好的皮肤,竞出自海拔高、紫外线又强的山上生活的牧羊女!闲来无事,我便同旁边的男主人聊了起来。“二百多只羊有,十几匹马有,牛没有。”“前几天山洪,水很大呢!羊栏冲坏了,水从中间哗哗的涌。”这是一个典型的哈萨克牧民,高高的鼻梁,黝黑黝黑的皮肤透着健康的光泽。他背着手,忧郁的眼睛一直望着远方。他说着被水冲垮的围栏;相识人家冲散的五十多只羊;邻人家那个放羊妹妹的尸体找到没有?说着每年四、五月上来,到九月二十号左右转场去冬窝子,一年四季就这样过了;说着山下承包出去的地,寄居在亲戚家上学的孩子……他不知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还是在自言自语。那边有人在喊叫我呢!他匆忙结束了话题,裂了裂嘴笑了一笑,同时拍了拍旁边的摩托车,“这是我新买的,旧的小舅子骑了。”崭新的,红色的闪着亮光,新大洲本田125,停靠在毡房的另一侧。
主人一手提着葫芦状的铜壶,一手拿着毛巾,已在门前等候了。进入毡房内,脱鞋,上铺。那铺占据房内百分之九十的地方,是木板铺就的大炕。我们按长幼依次就坐。盘腿而坐的习俗被我打破,因不能长久坚持只好双腿跪坐将就着了。先是一碗一碗的奶茶按顺序端上。奶茶每次只给半碗,这不是小气,而是哈萨克民族的待客习惯,为的是一遍一遍的勤添,让客人一直喝热茶。再是敬酒,从长到幼,敬一碗唱一首歌,善饮者多饮,不能者主人也只是象征性的规劝一番作罢,但歌是要一个不拉的唱下去的。一时间,杯碗交错,笑语不断,歌声一阵高过一阵。虽然我不懂哈语,听不懂歌曲所表达的内容,但我从他们眼角溢出的笑容,发自内心真情的歌唱,豪爽的笑声里洋溢着的快乐中,能够真切体会到他们的真诚好客,我被真诚深深地所感动!不一会儿,大块美味的清炖羊肉端了上来。主人麻利地用小刀把肉分成小块,以方便食用。最好的骨头献给最受尊敬的人。他边割肉边不停的说:“好东西没有,快吃!多多地吃。”这顿美餐就是哈族的“那仁”,汉语意思是手抓面。当我们开始下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笨拙。几个指头拿起来的面条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送入口中,没吃几口已是满嘴以及脸上都油乎乎了。惹的大家忍不住,前仰后合的大笑不已。主人只好照顾我,给我了一付碗筷。
夜幕降临了,草地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脚。原定去的那家朋友也赶来了,他叫艾比。男人们又是一阵喧闹,一阵酒碗推让。当所有的仪式结束的时候,那位朋友也要告别了。他还要返回离这里一公里远的地方,那里有他的羊群,还有守着羊群的家人。山洪冲断了路,山上的家搬不下来,于是一个木桩,二只牧羊犬,一群围着他而卧的羊,已经陪伴他背靠着木桩,坐在潮湿的草地上,渡过了七个冷嗖嗖的漫漫长夜。当他看着天上的星星,听着远处狼的嚎叫时,他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么?尽管我们躺在毡房里,穿着羽绒服,盖着被子,还是觉得四面透风。寒冷让我无法入睡。只好和另一同伴坐了起来,等待黎明快点到来。我们谈到草地上过夜的艾比,谈到他漂亮的妻子加拿尔;还谈到他一次一次的酗酒,难道加拿尔的眼泪不极一口酒管用吗?
第二天一大早,太阳只照到山尖的时候,美丽的加拿尔便出现在我们面前。她高高的个子足有一米七以上,不胖不瘦,白白的皮肤,灰色的大眼睛显得有点羞涩。长长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个发髻。上身着牛仔短装,下身是黑色皮裤,与县城里任何一个女子就时尚而言也毫不逊色。
炊烟升起,随风飘落在不远的草地上,散开。羊群五个一堆,十几个一群开始蠢蠢欲动。此时的草原上,咩咩的羊叫声,哞哞的牛叫声,牧民的吆喝声,马蹄的嘚嘚声汇成一片,构成草原特有的晨曲。当主人的鞭子轻轻落在头羊的身上,后边的羊儿立即从卧状站立起来,做好出发的准备。再一声鞭响,羊儿开始移步,主人举起三个手指,“一,二,三……”一拔一拔的数下去。七十个三多二只,总共二百一十二只,不多不少,同昨晚一样。第三声鞭响的时候,羊儿便在头羊的带领下,去寻找自己的早餐了。头羊不紧不慢从容的走在前面,显示着自己不可侵犯的威严,径直向着认定的方向走去。而主人则放心地弯腰进了毡房。
利索的加拿尔同女主人收拾吃过早饭的碗碟,男人们同她打趣,“加拿尔,你晚上赶羊不怕狼吗?不怕坏人吗?狼来了你这个漂亮的媳妇就没有了。”“不怕,坏人没有。”她边说,边不好意思地扭过头来,冲着我眨了眨眼,调皮的笑了。“可惜了,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媳妇抛在了山上。”“难道说让难看的女人都住山上不成?”有人抗议了。我望着她忙活的身影,想起艾比的酗酒。回族歌手苏尔东那首花儿《可怜我的十八岁》,如泣如诉的歌声,仿佛在我耳边回响。
“你这没良心的
……
当草地上的牛羊,身边的汽车全部沐浴在暖暖的阳光中的时候,晶莹透亮的露水如钻石般,在草地上幻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孩子们高兴极了!到处跑着寻找自己的宝石,多么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呀!
在草原上呆了一天一夜,明天还要上班,我们也该返回了。“啪哧,啪哧”的声音又开始响起,那姐妹俩以不变的姿势,同样的动作,开始了今天的生活,也就是昨天不变的内容。其实人生就是这样平平淡淡,大起大落,惊险刺激的生活,又有几人能够长期地去承受呢?!
她们的美丽给了草原,她们的青春给了牛羊,她们的一辈子给了孩子、家庭,这就是草原女人的生活。有节奏的声音已经远去,我们自认为女人的不幸,对于她们来说,那是上天的安排,是她们人生的定数。在不易的生活中,她们以持久的宽容和常人难以忍受的耐力坚持着,在承载的艰辛和默默的奉献中体会人生快乐的真谛。就象我们这些匆匆过客,在繁华与闲适中长久生活,也未必能真正感受到幸福一样。
要不然你怎能看到这些勤劳善良的哈萨克妇女,从容的身影在草原上一年年穿梭,恬静的笑容温暖了孩子的心,照亮了草原。是她们尤如草原一样宽广的胸膛,让这个千百年的游牧民族,在这块草地上生生不息。要不然你怎能看到眼前这人欢马叫,充满生机和希望,美丽而富饶的米尔其克草原呢!
月儿于05年8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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