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
“七夕”过后,神话传说中那个心灵手巧的织女是否下凡来到人间?她温柔的手在不经意间为人们打开了一扇窗,五彩缤纷的田野多么象她巧手织就的美丽锦缎,美妙天成的图案让人如痴如醉,留恋往返在八月的风景。
八月是神奇的季节,窗里窗外是多么不同的世界,人们自由放飞心灵的翅膀,感受季节的风轻轻拂过多彩的田野。广袤的草原,清澈的湖泊,还有高山河流以及见证千年地壳变化,历经沧海桑田的石头。心中的琴弦被风轻轻拔动,在心底悠悠地唱着那首热爱生活永远的赞歌。
登高远望,田野被笔直的胡杨划分成了布下五彩棋子的棋盘。成片的嫩黄从脚下延伸到远处的山坡。那是童年的颜色快乐的回忆,曾经的蹑手蹑脚地走近,油菜花上停留的精灵正在做着夏日里的美梦。突然的惊醒,嗖地飞起,展开云的衣裳,挥动薄翼在空中轻盈地划了个圈,悠闲地飞向远方。那仿佛是昨日发生的情景。
飘散的已不是童年的油菜花香,那是无数的向日葵竞相开放。明亮的金黄是太阳的光芒,扑面而来的亮如一股清新的风,推开心灵那扇关闭太久的窗,郁闷的心胸一下子豁然开朗,所有人世间的烦燥与忧愁顷刻间化为云烟尽情释放。
法国南部那个叫阿尔的小镇是否依然保存着当初的模样?在时光流逝了将近一百二十年后,凡高画笔下的向日葵一次次被拍卖出了天价,这样的结果不知这位生前穷困潦倒的大画家是否预料得到?那长在瓶中的十五朵向日葵依然如火焰般跳动,桔黄的色彩不但散发着秋天的成熟,充满着紧张而激动的情绪和饱满而富有生气的活力,而且表现了凡高生前对生活的热烈渴望与顽强追求。凡高一生对艺术的那份热情与执着让人感叹,他压抑的激情总要寻找一个突破的出口,喷薄而出的火一样的情感高唱着生命的赞歌。于是他找到了最能表现这种精神的植物—向日葵。为什么他采用了如火焰的桔黄而非正在开放向日葵的亮色,我相信和他生前所处环境和遭遇有关,也相信他肯定有他不可替代的理由。
春天的油菜花已经开过,而八月的季节是什么如此亮丽?有远方的朋友问我。我自豪地说:是向日葵,我家乡独有的颜色。
一个个站立,竞相开放,汇成了花的海洋。它们如一群虔诚的朝拜者,遥望东方太阳升起的地方,怀着对神灵的崇敬。每当八月来临,便会如期开放在所有通往外面路的两旁,明亮的黄色洗涤着你的心灵,冲撞着你情感的闸门,让你感受到终生难忘的相遇,许下了一生愿与之相守的诺言。
白色的洋芋花已经凋谢,埋在泥土中的是累累果实。金色的麦浪滚滚,波涛涌动,尤如农人收获季节里心潮澎湃的激动情怀。收割机欢快地在田野里奔跑,唱着雄壮的进行曲。额头的汗水滴落在麦芒上,把太阳的光折射成亮闪闪的钻石。眼角的皱纹时时如向日葵花儿开放般展开,满足与幸福的感觉毫不掩饰地洋溢在脸上。他们对生活的要求不多,土地能满足他们所有的愿望,简单而且执着。
草原
看那匹草原上的老马,一动不动地凝望远方深情的双眼,似在回忆它生命中所经过的那些最值得记起的事。曾经跟随主人翻过了多少高山壮举,跨越了记不清的河流的险情,辗转奔波在冬季和夏季牧场之间,人生的难以忘怀的事总是发生在不经意间,过后回想起来总是让人久久难以忘怀,在每一个万籁俱寂的夜晚在心头涌动。
马背上的人生如此程序化。牧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奔波,是迎着太阳出发,披着夕阳而息的轮回。青春在一个个忙碌的举手投足之间慢慢流逝,却在琐碎日常生活中的熟视无睹中悄悄站立。如花的少女,高举马鞭,在草原上疾飞,追赶那心中的情郎,银钤般的笑声在天地间回荡。
天上的星听他诉说思念的衷肠,草肥水美的地方是他永远不变的追逐梦乡。烈酒在胸膛里燃烧,驱逐草原深夜里寒气的同时,也一次次壮了英雄的胆量,让那野狼的嚎叫声变成司空见惯的音响,不再恐惧。他迷缝的眼睛不大,但在深夜里目光如炬,站成一尊一动不动的雕像,成为一家老小还有那围栏里骚动不安的羊儿的守护神,让人和羊渡过了一个又一个平安的夜,逐渐成长为草原上新的主人。
鹰在高空盘旋,从草地到高山,快速移动的是雄鹰矫健的身影。俯瞰茫茫大地,敏锐的双眼注视着草原上的每一处草动,任何猎物也逃脱不了它的利爪。
马的主人是位经历岁月沧桑的老者,他背后是裸露着胸膛沉默不语的大山。倒上一怀酒,是他满满的心意,庄重地端起,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用食指蘸酒弹向天空,然后是大地,表示对上苍的敬畏以及脚下这块草原永远不变的感恩之情。
湖泊
赛里木,是哈萨克牧民心中对亲人朋友的“祝愿”,是风调雨顺的祈盼,盼望一个水草肥美沿湖而居的幸福家园。赛里木湖,在蒙古语言里那是山脊梁上的湖泊,用“西来之异境,域外之灵壤”的“丝路明珠”来修饰它一点都不为过。美丽的赛里木湖仿佛一面仙女梳妆的明镜,能够变幻难以用画笔描绘的色彩,天空与大地上万物的变迁,所有生灵的喜怒哀乐一年年从它的眼前走过,它成了包容一切的圣者。
454平方公里的水域面积,在阳光下泛起鳞鳞的耀眼。从高处望,湖面湛蓝如宝石,越走近它湖面又呈现出梦幻般的绿色,由近及远的绿渐渐转换成深蓝,那绿是阳光对近处草原的折射么?刚才还是烈日高照,转眼间天空便乌云涌动,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迎面落下,湖水顷刻间变成愤怒的灰色,波涛开始汹涌,一浪高过一浪,重重地拍打着岸边,碎沙石被无奈地推上岸又跟随落潮无奈而下。
瞬间又下起冰雹,砸在人的脸上生痛。牧民们对此多变气候早以是习以为常。那达慕大会依然是热火潮天的赛势,有奋起直追的赛马,有幽默诙谐的姑娘追,还有蒙古式的摔交比赛正在进行当中。游客们乐此不疲在雨中兴趣依然不减,有的打起了伞,有的干脆把外衣披在头上,娇气的姑娘们可早已躲进了牧民的蒙古包。
乌云散去之后,依然是阳光普照,强烈的紫外线晒得人睁不开眼睛。湖水恢复了平静,显示出它温柔的一面,周围的羊群正吃着草,散步的马在悠闲地摔着尾巴,被游人惊起白天鹅,扑拉拉地飞起,又落在不远处你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今年的草长势不好,由于雨水偏少,再加上多年载畜量的增加,许多夏季牧场的草地已露出苍白的地皮,一块块裸露的地皮如牧民心头的伤疤。
石头
走过草原,走过那些大大小小的石头尤如越过心灵羁绊,沐浴着柔柔的风,走在生命的另一个季节。
不知草原上的石头来自何方,是天外的另一星体的陨落么?有的极大无比,非人力所能移它半步,外形极不规则,观感上说不清是灰是黑还是深蓝色,大多上面有厚厚的苔藓覆盖,苔藓多呈红色,如铁锈迹般红的鲜艳。
它们三三二二或成群地散落在路边的草地,或目光所能及的山脚。有的如一家三口亲亲热热;有的如一对情侣含情脉脉,遥遥相望;成群的如草原上游走的羊群;如古战场上休息的士兵,或坐或卧。
那能给草原上的人们带来多子多福的”母亲石”,底部是南北方向对空的岩洞,可容一人躬身通过,其形状极像女性生殖器官;那些春秋战国时的“石墓”,栏门一律朝北;散落在各处石头上的岩石画群,那些动物图案和难解的原始符号;站立千年的“草原石人”,是身着盔甲的武士遥望家乡的武士?还是等待流浪他乡游子归来的女人?那一望就在血雨腥风中立成千万年雕像的女子,让我们这些现代的文明人却尽不住一次次为她潸然泪下。她为我们昭示了一种多么感人的情感,那是人类之所以生生不息延续下来的宝贵精神,是这种精神成为她不灭的信念从而支撑了她不倒的躯体。
所有石头上的秘密,尤如达∙芬奇密码般神秘,越不解越给人一种想破解它的欲望。穿越时空的隧道,风沙掩盖了多少秘密,地壳的猛烈碰撞中,原来的海洋已没有了踪迹,代替它的是绵延的高山、深深的河谷和春绿秋黄的草原。海洋中的珊瑚、鱼类均成了化石,演化成岁月久远的记忆。许许多多的秘密,谁又能够正确诠释它完全正确的含义?
现代的人们经过了多年的探索,很难给它一个明确的定论,历史的事实被岁月的风尘掩藏在哪个角落,在哪个我们曾经走过了的叉路口与我们擦肩而过呢?
盘山而上的路,半山腰那用石头堆起的简易房子,承载着谁一生的酸甜苦辣?深居群山怀抱,周围是冰冷的石头。不语并不代表孤独,沉默并不预示着寡言。与石头的交流,不用语言,所以不会担心抑郁症发生在他的身上。草原的人们用独特的语言不断充实自己的心灵,用深情的目光和心灵深处厚重的感悟与石头产生琴瑟同奏的共鸣。相依相守一生后,他了解草原上的石头尤如了解自已的家人和一生放牧的羊群。
外面的花花世界离他们很远,世事纷杂的尘世离他们很远,他们少了很多诱惑,同时也少了希望破灭后的痛苦。他们活的简单、快乐、满足、幸福,随遇而安是草原人们的良好心境,上天赐予他们的那就平静地接受,无论痛苦还是忧伤;自己没有得到的也不强求,无论幸福还是快乐。
上帝是很公平的,给了你美丽的容颜却让你在无奈中放弃了聪明的脑子;给了你智慧的头脑却让你一辈子不得不躺在床上,人生中有太多的得到和失去,那个更划算,不是你所能决定。每次的付出能否得到应有的回报,也不是凡人所能预料。
草原的人们没有见过网络,不知道什么是信息化时代,但他们也少了许多欲望,以及由此带来的家庭破裂,网络犯罪给他人造成的伤害。祖祖辈辈生生息息的草原是他们生存的家园,也是他们引以自豪的精神乐土。
石头堆砌成他们的羊圈,也构建成他们居住的房子,坚固成一道安全防线,拒绝来自草原深处的那一双双邪恶眼睛窥探的危险,同时也抵御着外面世界的诱惑。自己四季经过的那片草原上有几块心意的石头,自己常常歇脚的那块石头,用怎样凝重的目光注视着他青春的一天天流逝,眼角的皱纹的一年年加深。
他很疑惑,这块石头还是小时候阿玛带我来时的模样,一点不曾改变,难道它不老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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