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或者一些白》

一粒黑掉进眼里

某天的白结束。一粒白掉进眼里

某天的黑死去

阳光是根带着倒刺的钢针

我一从黑暗里醒来，它就把我倒挂

某天，就这样开始

黑是一张最大的蒙蔽网

我一被白放下，就让它捕获

某天，就这样结束

还有一些空间，或者角落

天暗下来，白的日子成了黑。黑的角落

煞白

我想：我该被这个角落囚禁

——剩一个躯体，把眼睛关掉。把大脑关掉

《电动玩具》

它只会沿同一条路线逃命

它只会唱同一首被俘虏的歌

我有多重选择

它却胜算没有一次。我让它练习眼力

以便眼观六路

它永远都是竖着耳朵，企图耳听八方

我无法进行一场定局的游戏

——它在去时的路上跑回，还很细腻地穿梭

甚至，产生幻想

仿佛有足够的耐心一边游戏，一边做梦

《问答》

你说：喂

怎么不在后院的树下荡秋千，却立在崖上？

至此，我陷入某种迷惑

回答：后院的树下太黑

还不如在这里接受恶人给我诺言

——在他家里荡秋千

《假如，我抑郁而终》

我自知：在我奔波的这些年里

无论从南到北，还是自东往西我都犯下滔天的罪行

不可饶恕

——十岁时，我踩死很多企图改变我行程方向的蚂蚁

——十五岁时，我捅了一窝蚂蜂

并将它们赶尽杀绝

——十六岁时，我用农药洗劫河里所有的鱼

……

现在，算命先生说：

我将在这个春天抑郁而终。原因是春天的阳光

它是我的克星

多么温暖的阳光。多么干净的阳光

只是在我死后，它们会传染上我一直携带的病毒

——请救救它们

《对面》

对面，我开始相信

——有一条幽深的街道盖住我多年

至今母亲还被盖在里面

——有间极其狭小的房子，当父亲远去

它整整忧伤了七个昼夜

至今，还在忧伤着

对面，我终于断定

我像父亲说的那样开始走出深巷

在一盆祭奠的火里

我的眼睛隔着对面两道清瘦而深陷的河

开始迁移

对面，终于成了一个镜子

《把眼光寄存于远方》

趁着春天，我们要起得早早的

在阳光最柔媚的那一刻，把我们与世界隔开

我们已经赎罪多年

它们照在我们的脸上，却依旧潮湿

我们爬那个世界最高最冷的山巅

用雪最低的温度将我们幼年时的梦境打开

——我们接近太阳

——我们接近月亮

即使，我们因却氧而手脚颤抖

心发慌。甚至，肢体冻僵。我们还要挽留那些不眠的星辰

继续睡觉

待阳光将我们融化

我们就尝试之前排练的技巧与功夫，去飞

即便，我们跌入深谷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放飞了我们的眼光

《抑郁症》

他们也说我感染抑郁症

你不是医生。不能明察秋毫，不能给我的胃

或者其他部位下药

比如：我的眼睛，在春天看不见阳光

比如：我的心跳，在黑暗里就会暂停

再比如：我有一根肋骨，因偏瘦而脱落了

这些都是老毛病

它们黑了，坏了，或者畸形了

所以，我不着急。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

它们继续黑。坏。或者畸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