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以每小时100公里的速度冲出了灯火通明的南秋台遂道,公路左侧的砌石护坡上突然出现了五个白色的大字:为人民服务!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我知道革命圣地延安就要到了。为了能使自己彭湃的心潮能平静下来,我松开了汽车的油门,轻轻地放下车窗,我要吮吸那飘荡着浓郁果香的空气,我要拥抱这刮过黄土高原的凉风,我要倾听那渐渐远去的历史足音。
延安,在我的心中是神圣的,也是神秘的,对这块具有传奇色彩的土地我是神往已久。到革命圣地延安来朝圣一直是我的夙愿。过去,我因公路过延安有多次,但都是来去匆匆,我甚至没有从车窗向外看延安一眼,我也不愿意看,我不能把路过也算作我到过延安,要来延安,我要提前沐浴净身,储满无限敬畏之情,毕恭毕敬的像唐僧一样虔诚的来拜谒,我不能以自己的轻慢而亵渎了这神圣的地方。
汽车进入延安市区,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塔吊,一座座拔地而起正在建设的高楼,道路在扩宽,人行道在翻修,到处人潮涌动,这与我印象中的雄伟古城虽有差别,与我期盼的远方亲人的形象有所不符,但看到这满地似乎窜动着的火苗子,这充满了生命活力的景象,使我们能接受这个在向现代化大步迈进的圣城的灿烂笑容。
在酒店住下,草草地吃了点饭,妻给酒店旅游部打电话,希望能帮我们找一个导游来,但被我制止并拒绝了,我们是来朝圣的,不是来旅游,我们不需要导游,唐僧西天取经不是也没有要导游吗?只要我们心中有一团火,有一种叫信念的东西在,还愁找不到圣迹吗?凭着心灵的感觉和对地图的印象,我把车端直开到了杨家岭。
杨家岭不是岭,而是一条沟道。已经是深秋了,但杨家岭却没有一点秋意,一切都掩映在深深的翠绿之中。在沟道左侧的山腰上,依山就势而修了一排窑洞,这就是毛主[xi]/周总理等革命家的旧居。毛主[xi]的旧居是一明一暗的两间窑洞,外间是主[xi]办公的地方,里间是主[xi]的卧室,中间用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弧顶小通道连结。里间有一张带蚊帐的木床,旁边有两把帆布椅子和一个小茶几。外间是一张没有上漆的桌子和一把椅子,地上还有一个供冬天烤火用的煤炉子,一切都是那样的简陋,那样的朴素,那样的圣洁。延安的冬天是寒冷的,用这样的小煤炉取暖会不会冻僵了主[xi]的手脚呢?主[xi]是南方人,他在什么地方洗澡呢?带着一连串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们走出了这小小的窑洞。来到了院子前面的一个小石桌前----毛主[xi]与美记者斯特朗谈话的地方。在这里曾诞生了一个伟大的真理:“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想到这里,一阵难抑的激动涌上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在毛主[xi]旧居下的沟底,有一块菜地,现在仍然是绿油油的一片,有一块牌子提示,这是毛主[xi]当年种菜的地方。1942年,毛主[xi]向边区军民发出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号召后,自己也率先垂范,亲身躬耕,在这块地里种上了洋芋/辣椒/西红柿等蔬菜。这一切似乎离我们今天并不遥远,我甚至感觉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
我在朝圣者的人流中,又参观瞻仰了其他领袖的旧居/七大会址--中央大礼/延安文艺座谈会旧址。在恍惚之间,思绪开始任意飞翔,在我眼前,有战士矫健的身影,有大生产运动的交响,有七大代表铿锵的脚步,有领袖智慧的余音!还有时代的最强音:在毛泽东的指引下,向着胜利,向着全国人民的彻底解放前进!走出无边的遐想,我们又驱车赶往枣园毛主[xi]故居。
枣园在延安城西八公里处,1943年10月,中共中央书记处由杨家岭迁此,毛主[xi]和中央其他领导也先后迁入园内居住。枣园地势平坦而宽阔,园内有松、柏、槐、梨、桃、杏等树木,环境幽静,风光秀丽。按园门口的线路图指引,我们先去《为人民服务》讲话台,再折回瞻仰毛主[xi]故居。我们沿着小径拾级而上,虽然没有满地缤纷的落英,也没有沁人肺腑的花香,但在这绿的能拧出水的水晶球里,一种源于生命初期的印象,唤醒了已经沉睡多年脑细胞,我们似乎正在走近了某些我们本不该忘却的东西。
蓦然间,起风了,大滴大滴雨点落下来,打在地上,草上,树叶上,发出劈啪的响声。下雨了,这陕北的天真是窟窿天啊,刚才来的时候,还是艳阳西照,怎么说下就下啊?雨越下越大,远处的山坡,房子,淹没在一片雨蔼之中,近处树木茂密的绿色,在雨中凝结成了浓翠。我们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只能躲在一棵树下,打着遮阳伞,暂时一避。风挟着雨,斜着刮过来,稍不留神,遮阳伞被风吹翻了个,等我把它再翻过来的时候,我们全身都淋湿了。在我擦去脸上的雨水的时候,妻子眼尖,她看到了远处一尊白色的东西,那是不是张思德的雕像?是的!是一尊冰清玉洁的汉白玉雕像!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妻紧依偎着我,问,你还能背《为人民服务》吗?我说,咱们一块儿来背!“我们的共[chan*]党和共[chan*]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这难道不是一次难忘的沐浴仪式吗?风给了我们新的索引,雨给了我们新的意识,远处的白色,近处的绿色,像一道道闪电,带给我们更多的启示和发现。共和国的第一根桩基打在了什么地方?可能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见解,也会有许多不同的答案,但我坚信,共和国的第一根桩基一定是打在《为人民服务》讲话台下!有了这第一根桩基,共[chan*]党人才有了立党之本,执政之基,力量之源啊!
雨还在下,不能在此耽搁的太久,我们只能冒雨折回,去毛主[xi]的故居。在毛主[xi]住过的窑洞里,那些陈旧的沙发,木床,桌椅在昏暗的光线中,似乎仍然在诉说着当年的简朴。与杨家岭不同的是,毛主[xi]的卧室多了一只洗澡盆。毛主[xi]在这里度过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写下了《论联合政府》《关于重庆谈判》《对日寇最后一战》等指导中国革命实践的重要文献,初步形成了毛泽东思想体系。雨已开始稀落,窑洞外的一株丁香树在风中摇曳,看了说明,知道这是毛主[xi]当年亲手栽植的,我们在此分别留影,作为永久的纪念。
走出毛主[xi]的故居,我们又拜访了周恩来、朱德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旧居,得到的又是一次次的感动和震撼。我们要离去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结束了,空气、环境更加滋润,绿色更加透明,我们得到的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心灵洗礼。
汽车返回延安市区,我们很快到达了毛家坪革命旧址,王家坪在1937·1~1947·3曾是中共中央军委、八路军总部的所在地。1946年1月毛主[xi]为了便于指导军委和总部的工作,从枣园搬到了王家坪居住。王家坪革命旧址分南北两院,南院为政治部,北院为司令部。一进旧址大门,便是南院,毛主[xi]的会客室就在离大门约50m的地方。这是一座单独的瓦房,只有小小的两间。里面挂有延安人民送给毛主[xi]“人民救星”的金匾,靠墙摆着几只简易沙发。1947年3月14日,在胡宗南14个旅大举向延安进犯中,毛主[xi]在这间不足20平方米的小房里接见了保卫延安的部队干部,毛主[xi]谈笑风生,讲了“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他风趣地说:用一个延安换一个全中国,这个买卖是划得来的。分手时,毛主[xi]信心十足地说:“下次咱们在哪里见面呢?不是延安了,也许是北平、上海或者南京吧!”毛主[xi]料事如神,胡宗南用10万人的代价占领延安仅1年1月又三天,最后仓惶逃跑时,竟来不及破坏这里的一木一草。给我们今天留下了一个完整的王家坪。两年半后,毛主[xi]登上了天安门城楼,向全世界宣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遥想这段历史,真是令人感慨万千!
从会客室出来再往里走,就是毛主[xi]办公和居住的窑洞,是两孔独立的石窑,陈设简单。低矮简陋石窑对面的山崖上,有当年开挖的防空洞。胡宗南占领延安后,国民党士兵在搜查时,心虚害怕,曾对着防空洞一通胡乱扫射,现在弹洞还依稀可辨,这让人不禁想起“弹洞前村壁”的诗句来。
在窑洞南边的一棵大柳树下,有一张矮小的石桌和四个小石墩。当年,在这个小石桌前,毛主[xi]和毛岸英进行了一次有名的谈话。毛主[xi]要从苏联学成归来的儿子去吴家枣园拜劳动英雄吴满有为师上“劳动大学”。旁边陈列的镜框里,以防空洞为背景的一张旧照片记录了这一情景。
50年过去了,大柳树依旧,小石桌依旧,人们的记忆依旧,留给我们的是不可忘却的怀念和深刻的启迪。
从南院出来,我们来到北院,先后参观了彭总的住处和朱总司令的旧居。这里有朱总用过的脚踏纺车,和他耕种过的菜地,有他亲手栽种的柳树,后院的那棵已经干枯,前院的也已树皮脱落,垂垂老矣,它的主人哪里去了?斗转星移斯人已逝,我的眼里又不禁湿润了。
从王家坪革命旧址出来,向南不到20分钟的车程来到了宝塔山下。汽车直接开到了山顶的停车场,从停车场出来,爬一小段坡路,就来到了宝塔下面。
延安宝塔高44米,为八角九级楼阁式砖塔,始建于唐代。是延安标志性的建筑物。宝塔山及宝塔在延安的政治文化历史中占有重要地位,是延安历史的见证人,是延安的象征。
站在宝塔下,仰望这座千年古塔,不能不浮想联翩,古老的风声、马嘶、羌笛似乎还在空中回荡,呼啸的枪炮、弥漫的硝烟似乎仍离我们不远。
天已完全黑了,从宝塔山向北望去,蜿蜒曲折的延河,没有汹涌澎湃的激流,没有滔滔的浪花,更没有白帆点点的船影,它在万家灯火、满城流荧之中像一条静静歇息的巨龙,它承载着厚重的历史,寄托着新的希望,明天,当第一抹朝霞照射宝塔山顶的时候,这条巨龙一定会腾飞于九霄!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延安的天空在月光、灯光辉映下,呈现出灰白色。远处的山峦和夜空触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山,哪是天。
我努力睁大眼睛,向杨家岭和枣园方向望去,突然在天际之间有一小火苗在跳动,它多么像一盏灯啊。是的,它是一盏灯,它就是毛主[xi]窗前的那一盏灯。我情不自禁的哼唱起年轻时学会的已经三十多年不唱的一首老歌:
毛主[xi]窗前一盏灯
春夏秋冬夜长明
伟大的领袖灯前坐
铺开祖国锦绣前程
毛主[xi]挥笔揽天河
天空飞彩虹
毛主[xi]挥笔指山川
大地走蛟龙
毛主[xi]挥笔指荒山
荒山披绿装
毛主[xi]挥笔舞东风
风吹满天红
……………
我慢慢地看清了,远处那跳动的火苗它不单是一盏灯,而且还是置于我们灵魂深处的火种,是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种,应该说,自从有了人类的那天起,这火种就燃起再也没有熄灭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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