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帛似的冰儿醒了,二月在小溪里伸了个懒腰,三月就在二月的舒展的腰身里飘然而至了。三月是欣欣然醒来的时刻,小溪开始变得活泼而轻快,快活的哼着小曲从南山里跳出来。这个时节开的最艳丽的是杏花,都说红杏出墙,这杏儿就是性子急,冬季真是太慢长了,把个情郎一般的春天,头年的十一月就搁在了墙外,这不,二月里,寂寞的杏儿,就张着酒窝窝,倚门笑迎着三月里归来的情郎;其实,最多情的还是柳丝儿,哪里的水边有了她的身影,她总要和水儿恋着,曼舒细腰,惹起缠缠绵绵的涟漪;桃花还是淑女一般,羞羞答答的,春天的语言就那么一点一点儿从她的小嘴里吐露着;草色铺满了路边、田垄、溪岸、山坡……这个时候是最柔软的,躺在上面比棉花絮还要柔和许多;燕子就是闲不住的天使,总要跑在三月的前面,报告着三月归来的消息--唧唧唧唧--三月即至。
三月的特点就是雨水多,一下就是几天,这不,帘外又是雨潺潺了,不过不像二月的雨,落到脸上象针扎似的,有时雨丝中还夹杂着极细极细的冰粒粒,在窗户上塑出一朵一朵的冰花。三月的雨丝象一条条丝绸的织线,落到哪儿哪儿都会织成一面面的锦缎。三月的雨是彩色的:红红的杏花雨,绿绿的柳丝雨,粉红的桃花雨。三月的雨是好动的:小溪里的雨在唱歌,伞面上的雨在舞蹈,孩童脸上的雨在眨着眼睛--哦,原来春天来了。
从南山经过,阵阵的涛声,不是潮水的声音,而是发自春天的胸腔,厚实却又绵软,听起来不是入耳,而是动心了,不由得抬眼望,松树摆开了琴案,竹子张起了琴弦,风就是拨子,由不得你不随着那弦上的妙曲攀上南山:远远的城市,在薄薄的雨帘里模糊了,可以想象大街小巷正摇曳着的伞儿,远不及这静静开放的杏儿桃儿;缓缓移动的车流,远不及这南山下来的小溪欢畅;婷婷的高楼,被这三月的雨水清洁出本来的颜色--或粉红、或深黄、或金色、或灰褐……远不及这苍松翠竹焕发的生机;喧嚣的鸣叫和沸腾的人声,当然也不及这南山中的鸟声悦耳了。山下的村庄,宛如一群群静卧在林中的鸟儿,房子就象漂亮的小鸟,庭院楼台,长青的绿树掩映,就是一座座玲珑的别墅,已经感觉不到春天曾经离开过。怅然处,不见袅袅炊烟。田野里不见蓑衣人,倒是撑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朵,丝雨便织着瑰丽的绢绸,长势最旺盛的要数油菜了,分蘖蓬勃而起的菜苔,枝叶团结向上,清脆浓绿,仿佛健硕的小伙子,挑起了春天的勃勃生气,麦苗儿还是茸茸的软软的,分明是轻柔的女子,抚上去,那是极细腻的处子的肌肤,身姿窈窕而柔美。雨帘里,他们的身上晃动着绿色的珍珠。
三月的雨里,我是不用雨伞的,可以让雨丝抚摸我的身子:从头到脚,把二月的红尘褪尽,也学着孩童一般眨着眼迎着四月的清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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