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整夜做梦，醒来周身酸痛，倍感困乏。

我梦见姑爷步履蹒跚，老得厉害，我差点吓出泪来了。今早母亲便打电话来告诉我，说姑爷病危，已转往县医院，我提及昨夜的梦，说梦也灵验，母亲便立刻唠叨开来，要我该相信时还是相信一些，母亲说话的语气很是悲戚。从小到大，母亲就迷信，却从未得到过我们的赞许，自己做了噩梦，就到处打电话，问我们是否安康无事，倘若有个小毛小病，她便恍然大悟，说她早就料到要出点事儿。过去常常诋毁母亲太过迷信，说她读书很少，只知迷信。母亲每每不语，在我们兄妹出门远行时，照例会去上寨长婆家求她掐掐指头，看看日子是否吉利，然后在堂屋里烧些纸钱，点三柱香，嘴里念叨，大多是愿菩萨保佑之类的话，虔诚有加。

稍谙事后，当然我还是不会迷信，却默许了母亲的行为，而往往点头认可，母亲便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把一些陈年的事一一摆出来，让我们听，期望我们也认同一些宿命而不是迷信。

我在母亲的催促下给姑爷去了电话，他尚在迷糊中，听到我的声音，就立刻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明显中气不足，像是操劳过度，姑爷软软的说着几句话：

“是海军呐，我就晓得是海军，海军啊……”

放下电话，鼻子有些酸楚。

姑爷在我印象中永远是一副豁达开朗，大大咧咧的形象。寒假回去，跑去姑爷家拜年时，因为他的病的原因，不能一起吃饭，在他的病榻旁叙过之后就匆匆回家了，姑爷怕我和前去的伯家的几个兄妹大年里玩不好，老是找理由让我们不要陪在他身边，出去转转，那时他说话还很爽朗，心情似乎也是好极了。

我记得幼年时，在姑爷家呆的时间不算少，姑爷在镇中学教书，一个礼拜回家一次，每次回来，吃的玩的一大堆，而这些都几乎被我独占了，因为那时表哥表姐都已上了初中，又不和我争抢，我那时也因此而有幸福的童年，是我和蔼可亲的姑爷给予的。

进了初中后，也常常往往姑爷家跑，而不愿回自家，因为每次去，姑爷都要设法让我大吃一顿，末了总会塞几块钱让我在学校里加餐，那时他的工资有好一部分花在我的身上。我在县城念高中的一年，姑爷去县里开教师代表会，还不忘将会餐桌上剩下的吃物盛好送到我的学校，不善言辞的我吃着那些久已鲜闻的油腻的食物，只知道泪眼梨花，让姑爷笑话不已。

时间像撒了欢的野马，怎么也拉不住。一晃上大学竟然要两年了，而与姑爷联系却只是零星的几次电话，那些音容笑貌却不时闪过脑际，像是当时。写下这些话和着梦里的事，我惟有祈祷姑爷平安无事，那么，我也愿像母亲一样烧些纸钱，点三支香，向神灵叩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