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以后》

离开以后

事情并没有简单地结束

——忧郁的姑娘还是嫁给了骑马的男人

——那个爷爷依旧抽着让他骨瘦如柴的烟袋

回味无穷

——为了躲避雨水的人，还是在水底

见到那条鱼带有明显痕迹的坟墓

离开以后——雪花开过

在长时间的晾晒后逐渐干枯

离开之后——被遗传的眼泪

我们已经检索不出它们的本源

兴许，它们被加入糖，加入水分

或许，由于流泪的人偏好。它们还会被加入

一些辣子，盐以及其他什么的

《慌乱，春天》

通常，我会把去年的痛苦拉到今年的黑夜

去年发生的故事

在今年的春天，趁着阳光解剖

由于他们的肌肤凸出的缘故

他们一直保持的，已经僵硬的眼神

走失了他们的五官和其他部位

而当春天足够亮的时，我也不能细数——

他们的头发。他们的骨头

只有他们的四肢在深夜里行走

模糊得难以清除

《赋予一些意义》

一般的雷声中，一般的风雨里

我们都不挣扎。我们

一直都在等这场巨大的风雨和雷声交加

以便掩护我们出逃

“噼里啪啦，滴滴答答，呼呼啦啦……”

我们按照密谋已久的路线

先潜逃至海岸，听涛。途中，顺便打听一下

那群孩子离家出走的消息

然后，我们就沿途北上

当雪笼罩世界时，我们就不需要再点灯

我们只需找一个深彻的山洞

寄宿，我们这一路煽动的感情

并把洞外的积雪雕刻成我们的模样

——形成生命

《春天，一首不属于春天的诗》

想了很久，还是在春天

写一首不属于春天的诗。这样我可以想起夏天

——就能到水池里游泳

可以想起秋天

——就能再一次区分一些却失水分的粮食和我脸庞

到底，谁更清瘦？

我还可以想起冬天

——我们一起变成冰挂让麦地委屈

再委屈

在我这样失色地不能回神的时候

我记住——

春天有很多窟窿，毛茸茸地烙在我的肩膀上

很重。而且我已经止不住那种惯性

《纪念》

我会向村庄要一棵树给我们的孩子乘凉

要一间结实的土房给他们居住

还要一些灯光给他们，在夜晚演练我们唱过的歌谣

要一些雨露给他们止渴

要一个太阳取暖，要一个月亮御寒

……

而最重要的是，要一个镜子

让他们记住和我们相仿的模样

《月光，一直都醒在床头》

在烈日底下，你说——

你一直都渴望六月发飞雪。并因此而杜撰一个剧本

一场凄迷的爱情

只是，这么多年

我们一直都是最笨拙的演员。我们的道具

我们的场景一再被我们打翻

破坏

现在，连最后一棵能够挂住月亮树

也被我们砍倒

而你因此患上了重型感冒

以至于，每一个夜晚月亮都醒在我们的床头

偷听我们来历不明的梦话

《写给夜晚》

如果，我把所有的光线都聚集在你的面前

你不再是一条幽深的暗沟，捕食光明

原谅我的双眼

它们看不见一直被你养育的颜色

它们不能将你一起搬运至我的体内——

（现在还算充实，将来可能会干枯的体内）

我一个人坐在世界低端

你明目张胆地打捞世界和我，以及我一直眷顾

和一直眷顾的人，或者神

我能否沉默，像你一样掠劫那些黑

然后，等身首异处的人打马将我送回

《雨，一直在下》

此刻，我掉进一个城池

一个在夜半歌声里早已周密布局的陷阱里

四周很黑，我的眼睛失明

我游走不到边际

当我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时

我的眼睛复明——

一个和我面容一样，肢体一样

甚至，连我刚刚僵硬的眼神都一样的尸体

躺在林子里

此刻，我已死去经年

而那场毒死的雨水，一直在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