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

我们终于抵达春天

在天色向晚之前，在我们的皮肤却失水分之前

我们要热烈地投入百花丛中

像蝴蝶一样飞舞。等我们筋疲力尽的时候

就把秘密埋在那间黑暗多年的房子里

让它永远被一双黑色眼睛盯着

这样，我们就可以来无影去无踪

在我们嘴唇干裂时

我们就伪装一些小草的模样

居住在一棵衰老的树下，孤独终老

《我们如何对答如流》

我们将要在一个极其陌生地方居住

那里的人十分好客，会给我们慈祥而怪异的眼神

那里春天无限好

——晨风会在我们的窗前窃窃私语，喜笑颜开

——小草和花会沾满所有的露珠流泪

——小鸟会在我们的屋顶练习歌唱

在太阳没有出来的时候，一些花香会早早地撩起我们的帷幔

在月亮快要睡去的时候，一些虫子会不停哀婉忧伤

……

只是，那里的事物都有一种嗜好

——他（它）们从来都不喜欢我们这样冒昧打扰的陌生人

所以，趁着春天尚早

我们继续练声——以便能对他（它）们对答如流

《那一场雪》

我们期盼经年的那场雪来了

我们整个冬天都站在麦地里长吁短叹

我们的身体

成了一株冻僵的冰挂，呼啦啦地

摔在地上。就在那刻

一枚蓝色的雪花打在我们的眼睛里，我们禁不住一个寒战

它再次飞起

接着，第二枚飘落在我们的肩膀上

第三枚安家在我们微微泛凉的心底

第四枚……

它们在阳光里抖动的眼神，平息了我们一个季节的骚动

和整个麦地的委屈

《春天了吧，我们放声咳嗽》

春天了吧，小眼睛

江南跌近一个黄昏的陷阱，滴答不停

春天了吧，打马而去的人

一盏油灯点亮你泛着青光的眼睛，呓语不停

春天了吧，我们的病情

应该能在我们舒展开的皱纹里找到病因。并以此下药

春天了吧，像我们一样咳嗽的人

只有把躯体咳弯，弯进一块土地里，他们才能安静

不然，他们先是偶尔咳嗽一声

嗓音嘶哑。而后便不停地做圆周运动

他们咳得全身抖动，有时是些脓痰，有时是些发黑的血

当他们持续地咳嗽，表情丰富地咳嗽时

他们的骨头就渐次疏松、软化

甚至，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我们知道那不是大病

不过是些遗传的小毛病，只要我们张大嘴巴咳

使劲地咳，我们就会安全

只是，我们都知道——

一旦咳嗽上瘾，就要咳嗽一生。有可能

我们还要继续往下遗传

本文已被编辑[渺似烟]于2007-3-20 21:30:18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