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血婿尔碧

发表于-2007年03月19日 晚上8:15评论-1条

云南宣威市乌蒙山麓,月牙湖畔,有一奇异景观。苍灰色的喀斯特山体背景之下,突兀地亮出一团漆黑,是一片奇特的树林。树不知何名,树干漆黑,笔直粗壮,表皮斑驳皴裂,显然很有些年岁了。它们的排列方式颇为奇特,十二棵黑木犹如十二位勇士规则地围成一圈,中间也是一株黑木,只是树体修葺,枝干光滑如缎,傲然挺立,另有一种逼人之气。更令人惊诧的是,那周围的十二株黑木竟然会流血!有好事者用刀子轻轻一划,倏忽间,树干皮肉深处渐渐涌出一个深黑的晕圈,接着一滴滴粘稠的液体沿苍老的树干汩汩而下,留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血痕。

也有人说是泪痕。

总之,这奇特的黑树林里沉隐藏着一个悲壮惨烈的婚姻故事却是真实无疑的。

清末民初,宣威乌蒙一带由安土司统治。土司,也就是少数民族首领。

这一年,安土司的千金要嫁人了。安土司的千金名唤依柯,乌蒙地区方圆六十里几乎无人不知。关于安家的财富和权势,关于依柯的美貌和脾性,自然成为当地大户人家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尤其是那些青年后生,无不梦想成为安府的乘龙快婿。这梦想里面,不能说没有对权势和财富的艳羡,但更令人魂牵梦萦的是倚柯倾城倾国的姿色。也有人家私下里对老土司的千金不以为然,因为他们不知从何处打听到老土司的千金虽然貌若天仙,可是性情暴戾刁钻,谁娶了这样的女人注定要倒八辈子的霉。

千金出阁,是一件大事。早在两年之前,安土司就已经开始悄悄地为宝贝女儿物色优秀的后生,只是倚柯心高气傲,看来看去总没发现满意的小伙。尽管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但这么没有尽头的挑来挑去总归不是好事。

“我的儿,你到底要选择什么样的人呢?”有点着急了的老土司无可奈何地问倚柯。

“当然是要天地下最好的!”倚柯两道娥眉俏皮地一扬,一字一句地说,“勇敢,英俊,诚实!”

这个标准不算高啊,安土司为女儿物色的后生哪个不是英俊的勇士?哪个吃了豹子胆敢在土司府上耍滑卖乖?可是偏偏一个也不中倚柯的心意。老土司没有办法,只好召开部族会议商讨此事。有人提出了效仿戏曲中汉人比武招亲的方式来挑选如意金龟,倚柯对这个办法兴奋不已,连连称好。但至于比什么怎么比,她悄悄对父亲说出了自己的设想。安土司对千金的妙计颇为赞赏,直夸依柯具有“乃父风范”,并许诺只要依柯高兴如意,一切按她的办法行事。

有了老土司的旨意,依柯大张旗鼓实施自己的招亲计划。她令手下召集大批民夫,在月牙湖中心的小岛上建了一座四面飞檐的阁楼,命名为月夕阁。月夕阁依傍山势而建,自水面至阁台共铺设石阶999级,远远望去,巍峨壮丽。站在阁楼之上,倚栏远眺,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既有心旷神怡之惬意,也有高处不胜寒的颤栗。

接着,安土司向民间发出招亲喜告,大意是说,土司招亲,唯人才品性为重,不论权势地位出身,凡年满20之俊勇忠信青年,皆可报名参加月牙湖大选,选婿吉日定为七月初七。

消息传出,十里八乡顿时一片沸腾。那些家底殷实富足的乡绅人家子弟,无不欣喜若狂,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登上月夕阁,一睹依柯金枝玉叶,说不准桃花运转,自此平步青云尽享良辰美景荣华富贵;就连贩夫走卒佃户奴仆中体健貌端的后生,也日日忙碌着裁衣洗浴,都想以最好的形象接受依柯的挑选,都想抓住这个上天赐予的或许能改变命运的绝好机会。

招亲的日子一晃就到了。安府的管事一盘点名单,竟然有180名青年俊彦报名招赘。连200里之外的卫撒司也有人远道而来!安土司喜不自胜,把依柯召到面前,再三叮嘱之后,招亲活动就正式进行了。

这一天,天色不是很好,阳光若阴若现,高原的夏风一阵一阵掠过,竟有丝丝缕缕的寒意。尽管如此,月牙湖畔却是人海翻腾,十里八乡的阔老乡绅,百里之外的贩夫走卒,老早就聚拢到乌蒙山区的村村寨寨。乡道田埂到处是新鲜的面孔,村巷庄道到处摆满了各种小滩,耍杂技的,烤羊肉的,买冰糖葫芦的,吆喝不断,鼓声不绝。整个乌蒙府司喜气洋洋,熙熙攘攘,简直就是一个盛大的民俗节日。人群中尤以青年男女最为耀眼,个个衣着光鲜,眉飞色舞。仿佛依柯择婿,他们也乘机忙着相亲。

最热闹最勾人的地方自然是月牙湖畔。老远就能望见翘着勾檐的月夕阁高耸云端,依稀还能看到一缕一缕洁白的云纱袅绕着亭阁。从月夕阁到月牙湖的999级石阶,全用猩红地毯铺盖,站在湖畔的滇扬树下仰望,那一道迤俪而下的猩红,仿佛是一座登上云霄宝殿的天梯。从湖心的小岛到湖岸之间,也用20条小船铺架了一座浮桥,同样铺上猩红地毯。沿着地毯逐步向上,每隔十级就有两个手持鬼头大刀、神情庄肃的武士相对而立。从湖面到阁顶,大红灯笼一个连着一个,两边彩旗飞舞,旗面上有的写着大大的“安”,有的用金线绘出耀眼的“喜”,湖风掠过,彩旗猎猎。这种阵势,既让人精神振奋,也令人惶惶不安。

那些报了名的青年人,按照规矩抽了签,定了登阁的顺序,已经早早地候在湖畔的“攀阁台”上了。“攀阁台”的装设更为华丽,安土司偕同家眷部属坐在一顶金黄的凉棚之下,悠闲品茶观赏,目光在一个个未来女婿的脸上掠过,苍老的脸庞浮现出满意的笑容。他想,依柯到底会看上谁呢?那些看不上的青年,一百多人哪!老土司瞅了瞅一地猩红,心里有些寒战,连忙朝跟随他多年的老管事招了招手,不紧不慢地耳语了几句。

三声牛皮大鼓隆隆响过,接着欢快的唢呐、锣镲一起吹奏敲打。乐声响过,老管事走向台沿,面对一张张年轻健朗的脸,神色庄重地说道:“依柯小姐别出心裁,搭阁月牙,用心良苦,只为百里挑一,一生幸福。婚姻重在缘分,可巧遇而不可强求。今天能登上月牙阁入见依柯小姐的人,自然都是文武双全的俊秀之才。不过老夫奉劝一句,假若各位在登阁途中有放弃之意,土司大人绝对不予计较,各位呢最好是就坡下坎,千万不要逞能啊!”

“攀阁台”上顿时议论纷纷,这些穿红着绿红光满面的后生,面面相觑,一时间并没有完全领会老管事的话语。他们纷纷仰望着巍然耸立的月牙阁,只恨自己运气不佳,排名不在前面,心中生出无限的美好。

老管事臂膀朝空中一挥,顿时百杆土枪迎天齐鸣,登阁招亲正式开始。

人群顿时寂静下来,那种静有一种令人恐慌甚至窒息的感觉。诺大的月牙湖,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似乎连树林里的鸟鸣也停止了,只能听到空气中偶尔传来彩旗招展的声音。

第一个登阁的是一位体魄健硕的青年,头戴瓜皮小帽,帽子上点缀的五彩玉石在隐约的阳光中闪亮着,是一位大户人家的少爷。他朝安土司的凉棚很有礼貌地一拜,面带自信的微笑,迈开步伐,一步一步向上攀去。所有的目光都望着他厚实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月夕阁若隐若现的云气里,人群中开始有了悄悄的议论。

一杆烟的工夫,从月夕阁传来一个简洁的声音,起初听得不是很清楚,渐渐的声音洪亮起来,人门听清楚了,是“下一位”。原来这声音就是猩红地毯上十步一岗的威严卫士由高到低,由远而近,一声声传来的。

那首先登阁的壮硕少爷并没有走下台来。后生们开始疑惑起来,但一想到依柯的美丽,心中的疑虑顿时随风而去。

第二个青年登阁了。是个书生模样的后生,虽然衣着没有前一位少爷华贵,倒也青衣蓝袖,一表人才。他怀着兴奋而又疑惑的心情拾级而上。依柯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她喜欢有文才的人吗?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登上大半石阶,不远处,月夕阁的雕栏画栋依稀可见。身边,两个卫士面无表情昂首挺胸。这时候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前面的那位老兄到底在哪儿呢?怎么一直没有出现?这两个问题使他心里蓦地升起一股冷气,他感到自己的双腿有些疲软,渐渐地竟迈不开步子了。回首眺望,月牙湖畔人山人海,父母双亲隐约在人群中,一点也看不清楚了。他开始后悔,后悔不该登上这神秘诡异的月夕阁。他想起了老管事意味深长的话,顿时不寒而栗。但是他又不想退却。因为他无法面对成千上万双目光灼灼的眼睛。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顶帽子,斜歪在石阶的一侧,黑色的帽沿上点染着殷红的血迹。他的心咚地一下跳出胸膛,怔住了,猩红的地毯下是一摊暗红的缓慢流动的血浆……

他身子一软,瘫在血浆里。

接下来的六位青年,他们的胆量和书生差不多,不同的是,他们在看到那顶歪斜的瓜皮帽和一地殷红的时候,他们果断地选择了退却。他们硬着头皮,颤抖着双腿,在人们惊讶和嘲讽的眼光中回到了“攀阁台”,当然,安土司言而有信,没有为难这些胆小的青年,但却不允许他们回到人群里,而是把他们安置在湖西的一顶简陋的凉棚下,由兵士看管着,不得擅自离开。

登阁招亲活动进行到这个时候,人群里免不了猜测议论起来,当然声音很低,因为人们知道,安土司的一声轻微的咳嗽都能使风中的枝条停止摆动。“攀阁台”上的气氛也开始紧张起来,一大半起初志在必得的候选青年,不知什么时候陆陆续续不见了。不过,台上仍有七八十名真正的勇士,风雨不动安如山。他们似乎也意识到了登上月夕阁会意味着什么,心里不停地琢磨着种种可能性,但他们坚信,无论如何,月夕阁绝不是刀山火海,依柯择婿也绝对真心,只不过前几位功夫差劲或者缺乏胆识智慧罢了。

第九位……

第十八位……

第七十六位……

顺序走得很快,两个时辰不到,这些文武全才就已经被淘汰了一大批。他们当中有的中途退却,带着满脸羞愧与恐惧,走进了湖西的简陋凉棚。更有不少的人连阁搂也不想登悄悄地退出了。当然,也有一些自认为大智大勇,怀着对依柯的憧憬与崇拜,战胜了一路的胆战心惊,终于入了月夕阁的,但是他们都再没有回来。

安土司和他的家眷部属依然悠闲地品茶聊天,月夕阁神秘莫测惊心动魄的情境,他们似乎没有丝毫的惊讶,他们从容淡定的神态多多少少鼓舞了一些没有退却依然候选的青年。这时候“攀阁台”只剩下22名后生,他们脸上已经没有了飞扬的神采,人人神情严峻,各自都在心里琢磨着其中的奥妙。美丽的依柯小姐真是一个神奇的谜,她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真像她说的英俊、勇敢、诚实?要说英俊,这上了“攀阁台”的青年哪个不是一表人才?那么怎样才算勇敢?怎样才是诚实呢?到底是比武还是比文呢?

他们头脑里都在剧烈地思考这些问题,同时也在想着不同的应对计策。

“下一位!”又是一声带着恐怖而又充满了诱惑的声音。

现在登阁的是一位力大无穷的勇士,乌蒙山寨出了名的摔交大王,曾经把一头壮实的大水牛硬生生地摁倒在地。他没有任何犹豫就登上了瓜皮帽歪斜的地方,他同样看到了顺着猩红的地毯汩汩下流的血浆,他的鼻子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他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湿润而又粘稠,仿佛陷进了雨季的烂泥里。他镇静地抬起头,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具尸体,几只绿头的大苍蝇在血身上嗡嗡乱转……

勇士感觉到头一阵眩晕,接着从胸腔里快速地涌上一股液流,嘴巴本能地一张,一口白花花的秽物喷涌而出。

但是勇士没有倒下,他瞟了瞟身边的两个彪汉,见他们木无表情,刀刃上泛起一道血光。勇士抬起袖口擦净嘴巴,挎过具具尸身,终于迈进了月夕阁。

完全出乎勇士的意料,月夕阁内没有擂台,没有刀枪棍棒,可以说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又不能说没有。勇士使劲睁大眼睛,他竭力想看清自己是在仙境还是在人间。在他的眼前,洁白的水雾轻柔地袅绕着,周身忽然间生出一种湿润的温暖的感觉,一种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摩挲着他的每一个毛孔,他从来没有闻过这样的味道。他东张张西望望,双脚不由自主地朝前移动。这时候,他分明听到了一种清幽的声音,像草滩上的天鹅展开翅膀掠过湖面,像凉爽的山风欢快地抚摩深山里的水潭。勇士身不由己地向前挪动着脚步,啊,真是她,依柯!云里雾中,她什么也没穿,乌黑光亮的长发隐隐遮住雪白丰满的胸脯。黑与白的刹那间的对比,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勇士,他大步向前走去。

“扑通”一声,勇士感觉自己跌进了一个湖里。他真的把它当作了湖,他伸展四肢拼命前游,忽然间像触电一般收回了双臂。他的手碰到了依柯的身体,可能是腰,也可能是臀,总之那种光滑的感觉像拨了皮的荔枝。他从水中站起来,真是一个湖,湖水清澈透明,上面撒满了蓝、红两色的花瓣。依柯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眼前,眼眸,脖子,胸脯,他甚至看清了那鲜润的乳晕……他呆立在湖中,连眼睛也不会眨动了。

如果不是依柯一声欢畅清脆的大笑,也许勇士真的就成了安土司的如意金龟,也许勇士冒着生命危险的追求就真的如愿以偿了,可是世间很多事情真是说不清道不明,胜败得失通常决定于一念之间。依柯一声朗笑,或许使得勇士忽然间从梦幻之中幡然醒悟,或许他意识到了什么,总之他一脸惊愕猛一转身,拖着湿漉漉的身体快步逃出了月夕阁。等到依柯停止笑声仔细看时,眼前只有一缕一缕的水雾空洞地袅娜曼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感觉眼前似乎掠过一道血光,接着是扑通倒地的声音,像山民放倒了一棵茁壮挺拔的红松。

自勇士登上石阶的那一刻起,人们就笃信,土司的金龟女婿非他莫属了。就连老土司也很欣慰地指着勇士的背影,朝夫人会心一笑。可是勇士登阁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回音,土司的和所有人的心都被悬起来了。他真不明白,自己的宝贝女儿到底要挑选什么样的男人。

终于,“下一位”的传唤声远远传来。人群顿时议论纷纷,惊愕困惑的眼神,染出了一种紧张而沉重的气氛。

老土司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看了看攀阁台,心里凉了半截。

台上只剩下一个人了。连勇士这样的人都一去不复返,那意味着什么?

“贡嘎,我的儿啊,快下来!”人群传出一个苍老、沙哑而焦虑的老妇人的声音。就这最后一个,也随时有改变主意的可能。老土司和夫人不约而同朝台上望去。

是一个穿着粗麻缝制的白色圆领对襟小褂的后生,身材修长,但看上去很结实,显然是个普通庄户人家的孩子。那个苍老的悲凉、恳切的声音依然呼唤着台上的儿子。下去也罢,老土司想。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最后的青年面对莫测的恐惧和老母的哀求,竟然丝毫没有动摇。他朝老母亲笑了笑,挥挥细长的手臂,从容走向月夕阁。

这个叫贡嘎的后生,跨过11具还流着鲜血的尸身,来到了月夕阁。他看见了勇士的头颅耷拉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山茶树下,双眼圆睁,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贡嘎在勇士的头颅面前停留了片刻,他想起了登台前伙伴戏谑他的一句话: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道自己也会像勇士一样,悲惨地地死在山茶花下吗?贡嘎的心底有些凄凉。然而,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很快就占据了他的心间,那就是:勇士在月夕阁为什么呆了那么长的时间?难道他真在和依柯比试武功?

他的眼前浮现出依柯美妙迷人的身影。那是在修建月夕阁的时候,依柯督察工程,站在一块怪石前呵斥民工的情形。她的性子虽然有些暴躁,但那一搦柔柳一般的腰身,无论如何也是敌不过勇士的一支胳膊的。想到这,贡嘎愈加坚定了入阁的决心。

“老兄,也许你确实死得有些冤枉。”依柯走近勇士头颅,伸手合上了他不瞑的双目,转身进了月夕阁。

他看到了勇士所看到的一切。

他的内心也体验了勇士所体验的一切。

不同的是,当他和勇士一样睁着不能眨动的双眼呆看着美仑美奂的依柯的时候,当令人无法琢磨的依柯同样畅快淋漓仰头朗笑的时候,他没有退却。

“你真像阿诗玛!”贡嘎呆楞了半晌,终于情不自禁发出了赞叹。

曼鱼一样的依柯停止了笑,毫无顾忌地拨开拢在胸前的乌发,那一双圆润白皙的ru*房立时展现在贡嘎眼前。

“你见过阿诗玛?”

“没有。”贡嘎嗫嚅着回答,他的双手有些发抖,喉咙也好象被什么给粘住似的,“我听我妈讲过,阿诗玛是一位很美很美的姑娘,美得没法想象,我想阿诗玛就应该像你!”

“我像阿诗玛?阿诗玛像我?”依柯像绕口令似的呓语。

贡嘎痴痴地望着依柯柔曼光亮的胴体,恍惚之间,好象看到了月夕湖里滚动着水珠的荷花。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心好象被什么东西引出了胸腔。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抱住了依柯蛋白一样光滑柔嫩的身体,朦胧中自己的腰身也被两条藤蔓一样的东西紧紧地勒住。

他们像两条召唤了千年的金鱼刹那间胶合在一起。月夕阁飘渺的水雾中,溅起一阵一阵水花泛荡的声音,伴随着声声娇柔的呻吟、畅快的喘息……

他们携手走出月夕阁的时候,残阳如血。

月夕湖畔人声鼎沸。鞭炮脆响土枪暴鸣,锣鼓喧天欢呼雀跃,可是这所有的声音依然没有遮盖住撕心裂肺的号啕……

故事的结局自然是依柯贡嘎喜结良缘,老土司如愿以偿并厚葬了十一位勇士。埋葬的方式也是按照依柯的要求,择一块临水的缓坡,将十一位勇士的棺木围成一个圆圈,中间留了很大的一块空间。至于依柯贡嘎后来是否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乌蒙方志并无记载,民间也无传言。

因为这似乎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很多年之后的一天,贡嘎回忆起当年入阁受选的情形,感到非常困惑。他问依柯,十几位英俊勇敢的青年,他们并不比我差,而你为啥都没看中却偏偏看中了我?

依柯说,很简单,因为你小子最诚实。

贡嘎四十五岁的时候,死于一次部族内部的暴乱,他的死亡使月芽湖畔埋葬十一勇士的墓地终于成为一个完整的圆形。当然,直到死,他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就数自己最诚实。

不过,据说他的死确实和诚实有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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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简凌 | 荐/简凌推荐:
☆ 编辑点评 ☆
简凌点评:

语言风格平静,沉稳。文章内容别具一格,作者和读者之间形成了陌生感,越发引人入胜。结尾仅一句,却语义丰富,恰到好处。

文章评论共[1]个
寒塘冷月-评论

问好尔碧!写得不错,欣赏了!
  【尔碧 回复】:感谢冷月对此文的欣赏.其实这篇小说有很多毛病。文学刊物上绝对不可能发表。之所以发到烟雨,是想听听朋友对此文评价,以对我的进一步修改能有所帮助。遗憾的是到现在为止,只有冷月以及编辑对此文给予回应,并且是站在鼓励的立场。我是想听到一点批评的声音。 [2007-3-20 7:48:01]at:2007年03月19日 晚上1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