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罗在他的《瓦尔登湖》一书中写道,“在人类所谓的游戏和消遣底下,甚至都隐藏着一种凝固的、不知不觉的绝望”。我觉得游戏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尼采所谓的拯救生命的艺术,一种是麻醉精神暂时忘却生命的绝望与烦闷的游戏。我们这一代人沉迷于后一种游戏之中,可谓登峰造极,借助计算机技术,虚拟世界中的游戏五花八门,许多人乐在其中不能自拔。相对于上一两代人,我们丧失了理想,激情,悲天悯人的情怀,以天下为己任的壮志,矫揉造作地潇洒着,没心没肺地活着。我觉得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人,有点尴尬,当他们出生的时候,思想解放激情澎湃的年代已接近尾声,成长在九十年代,智力渐渐成熟时,已是物质主义横行的新千年,而国家的经济虽然迅猛发展,却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
经济全球化的到来,国家参与到国际竞争中来,每年关注着gdp的增长,全民族渴望着复兴,渴望达到欧美发达国家的物质生活水平。世界上的人口越来越多,生存空间越来越挤压,为了竞争,我们心甘情愿的接受商业化的到来,即使是与精神生活联系紧密的电影产业,也在制造着一部接一部的商业大片。本该独立思想自由的大学,也在劫难逃,把满足市场需要的人作为培养目标,而不是智力健全会思考有爱心的人。社会分工越来越细,风华正茂的八十年代出生的人,其宿命是成为流水线生产上的一部机器。中国有句古话,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古人在穷时尚可独善其身,现代人恐怕连这点都做不到。这群人都在为自己将来的生存发愁,每天都在背诵单词研习计算机,只为能考取能增加自己筹码的证书。他们的最高理想,只能是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这代人比哪一代人都要现实,他们没有时间耽于幻想,任凭想像力的丧失。大家既没时间也没心情渐渐的也没能力读经典名著了。浮躁的我们故作高雅时,也不过是看看改编而成的电影,附庸风雅的极限是宣称自己是周杰伦的歌迷。
经历过思想解放激情澎湃的八十年代的人们,缅怀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的同时,指责这一代人的堕落,空虚。我想说的是,八十年代的国家还是封闭的,而经过人性扭曲思想荒凉的文革的人们,对哪怕一点点叛逆,自由,民主,都会激动步已,趋之若鹜。所以,崔健演唱了一首《一无所有》,就可以成为那个时代的英雄。而我们的这个时代,国门大开,国外的各种理念不断的涌入,自己的传统文化被无情的冲击。西方经历了十八世纪的思想启蒙,有卢梭,康德等一大批思想家为自由民主奠定理论基础。我们这一代人,只是肤浅的断章取义的模仿,大陆模仿港台,港台模仿欧美。当西方反省性自由的时候,木子美在网络上公布自己的性爱日记,一下子成了一个女权主义的斗士。我们的广告词都是这副德行:我的地盘,听我的;率性由我。那些整天喊着个性自由的家伙,并不是什么自由主义者,大致两类,一类是装特立独行的明星,一类是彻头彻尾骆驼祥子似的大众。
八十年代后期出生的这群人,一方面面对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一方面忍受着精神世界的空虚。关于后者,几乎出现了病态的现象,诗歌成了贬义词,说谁是诗人,无异于骂他是傻逼;不懂哲学成了时髦,总是有好多人无比自豪的宣称自己对哲学不感兴趣。我觉得任何一个社会都需要精英,需要知识分子,需要诗人,需要伟大的冒险者。而我们这群人,长久忍受着乏味的生活,既不能构建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也不接受任何严肃高尚的东西,并且以嘲讽和毁灭它为乐。然而这恐怕已经是大家最可贵的精神活动了。而那些在中学时期就已经习惯了老师管制的人,在相对自由的大学,竟无所是从。有人甚至向我感叹,真想再多复习一回高三。无聊乃至空虚,乃至绝望,乃至麻木。逃避现实走进虚拟的网络世界,一个国家网络游戏的火爆,增加就业和税收的同时,也反映了国民精神的委靡。
说了这么多,我并不是想证明八十年代后是跨掉的一代,并且我也不同意这种说法。我觉得八十年代后出现的很多问题,是这个时代转型造成的,他们是无奈的,较之那些怡然自得的人,至少他们迎头而上了。我相信的是,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可以从世界范围的竞争中暂时抽身思考的时候,人们会反省生活,思考生命,构建属于这一代人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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