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数字　

罗逢春

1

快毕业了，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你说，贵阳的气温很低

明天，一场雪或许会意外地降临

星星在我的眼眶中无声滚动

才发现泉州和贵州的温差

如此悬殊

2

黑夜将所有的灯盏点亮

在一千里以远，你问我

过年回不回家，坐卧铺还是硬座

而我却不知道

家躲在哪一颗星星背后

哪一列车能载我抵达

所有的方向朝我倏然涌来

无数道路被无数雪覆盖

3

我们一起把数数到2

两个人，两颗心

双人床，两个枕头……

很简单

现在我顺手写下3

默然不察晋升的困难

轻轻地写来，难以

轻轻地达到或放下

4

每个早晨醒来

眼睛和牙膏一起打开

挤出光和白色固体

一点一点，慢悠悠

年轮被时钟切割，慢悠悠

慢悠悠地，牙膏盒因空虚而干瘪

慢悠悠地，因干瘪而抛弃

爱情和生活也如此，慢悠悠

5

在丰润的空气中

我们已握过四次手

心和心在一起走过四年

5顺理成章地来临

似乎又有些僵硬

一定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失

把5的基础掏空

6

在众人沉睡的时候

为什么我还醒着

写长长的诗，独自

反刍昔日的快乐痛苦

当穿堂风走过楼道

当夜盘踞于天空的基座上

为什么我会流泪

因为爱让我灼烧

因为爱情被风吹跑

哪一阵，我不知道

7

向丰富的岁月作别是困难的

尤其是被爱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岁月

我的左手说“必须”，右手说“不”

那些未完成的诗篇

将献给死亡还是新生呢

8

月光是一滴一滴的

像露珠般纯粹的泪水

月亮是一个漏水的吊桶

我们用它打捞星星

结果是必然的失败

除了一桶如月光一样

使整个夜晚无处藏身的忧愁

什么也没有

9

在四季分明的贵州，你过一季就是一年

在四季不分的泉州，我过四年只如四季

泉州四季里都在开花，下雨

惟独没有雪，可以印下两行足迹

10

当我数到10的时候

过程已被拉长，站在

结尾眺望开头似乎遥不可及

1和10之间

其实只有一个0的距离

为何我们会觉得那么远呢

爱情被稀释，蒸发，莫名地丢失

然后装进0，这虚无的口袋里

如果这就是结束

我希望看见1，悄然而立

把它们找回，使它们复活

并富有意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