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第一稿
我是素心。住在江南水乡柳城。
每天做两点一线,山城——柳城。一年前我将水厂交给表哥打理,凑钱买了两张客车,每天奔跑与两个不大的城市。十岁的儿子乖巧聪明,寄居在父母家。孩子的学习我不用担心,小学阶段,相信母亲还是有能力辅导的。家里的人虽然不满意我对工作的频繁换动,但我挣来的钱可以养活一家人。
老公前天靠关系进了公安系统,待遇应该很好,国家公务嘛。但每天还是得让我花上一、两万元钱替他还赌债。一年下来,我总是能认识一个以上的与我老公有染的年轻女子。还好,这年头不象以前,弄大了肚子用钱就能摆平。
说个大老实话,我和我的男人一年下来没有几次房事。那个男人压在我身上的感觉总是让我想起其他的女人,很恶心的感觉。那种感觉深深折磨着我。我是深爱过那个男人的,也许现在还在深爱,要不,我不会和他维系着现在的婚姻关系。现在中国的婚姻很是自由,自由到上午拿证,下午离婚。
我不想让自己走到离婚的地步,我需要一个看似完美的婚姻。对于孩子,对于自己将来的退路。我的婚姻一旦解体,我的儿子就要变成单亲家庭,本来就过于早熟,若是让他没有爹还是没有娘,造成的后果我不知道会是怎样。再者,男人的大哥是中央某系统的领导,我不能舍弃那棵大树。大树没了,我拿什么经营自己的“公司”,用什么理由向大哥诉苦。女人就是那样,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说来,我自己都觉得亏对“女强人”那个词了。
我是风光的,也是空虚的。
我每天在同一条线路上阅历着不同的风景。春秋是我最喜欢的季节,春天有万花开放,秋天雨落梧桐。主要是这两个季节气温适宜,不冷不热。春天让我有一种渴望的激情,秋天让我的激情萧条。两个季节在某些方面有着鲜明的对比,却让我热烈地爱着,就象年少时的那种莫名的疯狂。
夏天应该是个热情奔放的季节。但火火的太阳有些毒辣,让我从白雪公主变成灰姑娘。其实,我既不是什么公主,也不是什么姑娘。我只不过是一个渴望自由,喜欢向生活挑战的步入中年的女人。我从不忌讳对男人说起我的年纪,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年过三十。感谢母亲,让我永远有着一张娃娃的脸蛋,白净的皮肤,端正的无关。女人不需要太漂亮,关键是有气质。
有很多男人我说我有着蒙娜丽莎的微笑。我对着镜子练习过我的微笑,发觉自己的微笑真的可以与蒙娜丽莎媲美。于是,我不再怀疑自己可以媚惑许多男人。
那些对我着微笑的男人,都不是我理想中的王子。我的王子一定要有一双忧郁而感性的眼睛,一定要有古代书生的气质,一定不是大腹便便或者矮小丑陋的男子。最主要的,我的王子一定要有才情,最好是有很多的金钱,那天既可以与我风花雪月,有可以随时满足我的虚荣心里。
算命的说,我理想中的王子36岁之前不会出现。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36岁这个年龄,都是要小心谨慎的年龄段。说“36”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是个结巴数,是人生中的一个坎。有点身份或者地位的人都要宴请宾客,一是收点轻易之财,二来冲冲喜。
如今已经不是文化大革命的时代,言论自由,行动也自由。若是在那个时代,36岁冲喜绝对是个迷信的事情。
半年的跑车工作让我的腰包渐渐丰盈。每月除了偿还银行的贷款,还能有几次与清颜去茶楼坐坐。
我喜欢与朋友在一起aa制的感觉,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不喜欢被人请或者我一味请别人的客。拿人的手短,是人家的嘴软,是朋友的话不是为了请客吃饭,而是为了在一起聊天谈心,倾听或者倾诉。清颜是个很不错的倾诉对象。我们喜欢花之林的窗,也喜欢米罗的咖啡。
喜欢花之林是因为花之林的窗。从明净的落地窗外,可以看来往的行人,可以看蓝天白云,可以看楼下的风景。人,有的时候需要自己把自己圈在一个局限里。再在这个局域里看窗外的世界。而花之林就是这样走进我的生活空间。它是我休闲时的去处。
花之林的窗是个真实的万花筒。人们从电视里看世界,我从窗外看世界。我的世界都在花之林的窗外。我的视力尚好,视野并不宽阔。想想几年前我我过着简单地生活,上班、看书、写字、养儿、做梦。我在花之林不是为了饮茶,我惧怕碧罗春浓而青涩的味道,而清淡的花茶太贵。通常是要了一杯白水加冰,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读书,偶尔抬头看窗外,看太空的云朵。
窗下形形色色的人们过和各不相同的生活,她们领导都市新时尚,我在叹息自己不再年轻的同时会羡慕她们很久很久。偶尔有偷上街叫卖莲子和菱角的,只是,我张望过无数次,两年前经常出现在我们单位门口卖莲男子再也没有出现。
“素心,你总是往窗外看什么?”清颜已经不满意我长时间的走神了
“看风景啊。”
“窗下的人也在看你呢。”
“若我是他们眼里的风景,就让他们看吧。”
风景永远是窗外的世界,忧郁的永远是窗里的心情。
小的时候我讨厌大人崇洋媚外,大了逐渐接受了西洋人的习惯。就这样与一个可以倾心的人在一切很好。
喝茶品的是知己,而咖啡,给人的感觉就有些暧昧了。
米罗,一个画家。米罗的画天真、无邪、贪玩的风格。他以有限的记号要素还原作画。作品幻想自由、神秘。表现卻明晰。画面充滿了隐喻、幽默与轻快,孩童般的纯朴和天真。富有诗意。
没有米罗画的孤傲和自闭,以万种风情自然而又精巧地融入时代、溶入时尚流行,这是米罗咖啡独有的性格。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挡这种带着无限温情的黑色诱惑。不加糖,不加伴侣。用小小的舌尖,舔一下,再用红唇泯那么一下。一下就好。那种微苦的甜蜜就会随着妖娆的芬芳渗入每一个味蕾,一种沁人心脾的美妙感觉就包围了你……甜蜜与苦涩,爱的两种滋味。
爱情与咖啡,一样的颜色,不同的内涵;一个是化不开的浓情,一个是苦涩的浪漫。那是别人的爱情。
第一次与安森相约就是在米罗咖啡。那是两年前的事情。安森是一家报社的责任编辑,我喜欢读一些风花雪月的文字。咖啡是香醇的,我看见一场文字的爱情正在上演。我是贴心的观众。
戏淡。戏浓。那么,给咖啡加奶,加白水。哎,糖也是白色的。白色好,纯,净。
屋内的音乐漫来,我喜欢搅着小勺,看杯里咖啡翻滚的样子。一边搅动咖啡,一边听那曲《斯卡布罗集市》。那曲里有咖啡的味道,有熟悉的陌生人的味道。
爱情应该是咖啡的味道。我喜欢米罗咖啡的味道。也是冬天的味道。
年少的时候做过梦,梦想成为一名诗人或者成为琼瑶或者席慕容的学生。几年前朋友送了一个qq,个人资料职业栏里那样写道:自由撰稿人。那时候我已年过三十,青春虽然溜走,但我依然有梦。
我是个自由狂妄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渴望寂寞的女子。
所谓的自由狂妄,用在我的工作或者读书交友之上。
国营企业的单位工作求个安全生产,早年在小城的木材公司干过。那时候我刚从一家中专学校毕业,学的是美术专业。三年下来,我什么都没学会,倒结识了社会上一帮哥们。那时候我留着一头短发,男孩子似的,发育较晚。胸部象飞机场,但并不影响我暗恋男人。那个从小与我青梅竹马的男人,我16岁就将自己交给了他。我以为他是那个古人常说的“骑着竹马而来”的人。在我的意识里,他象我6岁时候认识的一个叫“阳春”的哥哥,他大我三岁,有着很大的一双眼睛。
我将自己单枪匹马去深山老林换来的血汗钱交给了那个我至爱的男人。那个男人将八千块钱一夜之间输得精光。我哭了一个小时,那个男人再次用他雄性的体魄征服了我。我忘记了自己曾经赚过八千块钱,忘记了那趟生意我差点落如山匪手中不得回来的恶梦,忘记了那个男人是第几次失望于我。
就是那一次,我第一次怀孕,差点做了未婚妈妈。记得当时年纪小,与男人同居的事情父母是不知道的,我和那男人总觉得那种地道站很刺激,只是不知道怎样防御男女之事。
那个新生命在我腹部有了明显动静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怀孕了,那时候已经纸包不住火了。在母亲的眼里,未婚先孕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母亲与长兄在对我设施拳打脚踢之后将我拖到了医院。我躺在手术台上,流血不止。我以为自己要死去了,想想那样死去也好,至少不会给母亲丢太大的脸。其实母亲完全可以让我和男人结婚。但母亲受不了结婚才几月就抱孙子的事实,宁愿我去医院引产,冒很大的风险。我的那男人在我做手术的时候消逝的无影无踪。之前被我的家族棍棒伺候过,吓得不敢和我联系。那样,男人也落得清闲,拿了他老娘的棺材本北上了,北上去找他的有头有脸的老兄去了。走之前和我照例亲热了一回,信誓旦旦,说一定要弄回我们结婚的钱,然后回来娶我。
男人一月回来后感觉我瘦了,肚子恢复成原来的憋样。男人轻松地叹了口气,然后抱着我进了一家豪华宾馆。那一夜我再次成为他的女人。
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年代,木材行业象如今的电信、移动行业一样火热,可以领到丰厚的工资,一月下来的人民币好象并不能满足我的欲望,何况我正热恋着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天生就是哄女人开心的。长相也好,有点象日本明星三朋友和。主要一点,他象我秘密时光里的一个人。我的那个阳春哥哥。
阳春哥哥是小学校长的儿子,算起来是我们的学长,我们一年级的小女生好象都喜欢那个吃国家粮的高级人物,若是谁能与他在课间玩耍一次,那女孩子就会幸福得不得了。遗憾的是那俊小子性格内向,腼腆得很,一般课间的时候都是捧着连环画看。
我有很多接近阳春哥哥的机会,因为我妈妈是小学的民办教师。我可以在课间操之后当着几百学生的面牵着阳春哥哥的手,装做天真活泼的样子命令他陪我唱歌。其实我才六岁,应该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早熟可能是女孩子的天性,别的女孩子就是不能接近阳春哥哥,阳春哥哥是我的。
妈妈是个很严厉的女人,有着强烈的自尊。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她不容许落在别人的后面。其实她内心有着对应的自卑,她不许我接近阳春哥哥,因为他爸爸是校长,妈妈不愿意听见诸如“傍大腿”之类的话。
在我三年级暑假结束的时候,校长调到中学当校长去了,我的阳春哥哥也不见了。我捧着阳春哥哥留给我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本书哭了一节课。就因为阳春哥哥说我象童话里的女孩子,所以我将那本书保存下来。多年以后,我没有成为童话里的公主,我的阳春哥哥也没有成为牵手公主的王子。直到我十六岁遇见那个男人。我以为那男人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王子。
20岁那年,在我第n次怀孕、被医生警告再也不能进行人流之后,我状告那男人的哥哥,强迫那男人娶了我。结婚不到半年,我生下了儿子。因为没有达到晚婚年龄,结婚也没象单位请假,我被木材公司情理出来,准确地说,我被“优化组合”下来。木材公司第一批被列入经济市场的中来,做了第一批改变开放的实验品。于是,我领到了一万块钱,和我的男人正式开始合作创业。
我和男人将孩子托给父母看管。他的父亲去世多年,母亲年事已高,是典型的旧社会妇女,是他父亲的二房,没有地位。四十多岁才生下他,因是个男孩,母以子为贵,他大哥每年会接济男人母亲一些钱物,也只能勉强度日。
我和男人最初想到的是去投奔大哥。大哥安顿了我们。半年的光阴让我们过得很愉快。我以为自己进入了一种全新的生活。一年下来,我和男人有了一定的积蓄。
男人手中不能有钱。
男人有了新的女人。我昏死在男人的怀里,男人还是选择了我。女人去了广州。男人第一次在婚后背叛我,男人跪在我的床前一个晚上,因为孩子,因为我与男人的风雨,因为我真爱那个男人,我原谅了那个男人。
我和男人回到自己的小镇。我们重新变得一无所有。
男人和我要重新赚钱。我和男人去了江城,开始为期几月的流浪生活。流浪的阶段我和男人手中有过只19块钱的经历。我花12块钱买了一箱方便面,剩下的7块钱我给大哥打了十分钟的电话。
一月时候,我们再次回到了小镇。用大哥支援的三万钱开了一家餐馆。
餐馆生意红火,男人好象也懂事了许多,不看女人不打牌。大哥春节回来我委婉地请求他给男人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男人有了工作,餐馆转让了十万块钱,我们正式有了自己的房子。我用剩余的钱买了个小型水厂。清闲的时光让我觉得无聊,大哥找关系将我弄进一家银行做了临时信贷员。
如今吃饭不成问题,倒是时装店里的衣服琳琅满目让我时常后悔没当上大官可以让我挥金如土。但那样的惊艳维系的时间往往不长,我追求的是一种自由,做简单的工作养活自己,偶尔奢侈一下,去某个地方远行。我和那些所谓的领导,眼里或多或少都有着暧昧的眼神,但我从来不和他们约会。
我知道我的一夜陪伴就能让我从乌鸡变成凤凰。我时常和他们远距离喝酒,准确地说是他们喝酒,我喝着泛黄的茶水。昏暗的灯光下,酒的颜色和茶水的颜色是一样的。当他们唤我美女的时候,我学会了挤出蒙娜丽莎的微笑,那种微笑我在无人的深夜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过很多次。有很多男人说我的微笑象极了蒙娜丽莎的微笑。
有好事者破译过蒙娜丽莎的微笑,说她的微笑是画家的自画像,也有人说那微笑里藏着勾魂的刀,而我那样认为,那画上女子的笑原本就是一个单纯的笑,与男人没有直接的关系,但那女子心里一定藏着某个男人。
我的心里没有藏着哪个男人。我的男人一直在我寻觅的路上,就象那无家的潮水。
其实我并不想将那些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在许多的轻狂和逢场作戏之后,我的内心充满了可怕的悲哀,那悲哀好似一种没有尽头的寂寞。
我常常一人去酒吧,因为我的男人经常不回家,几天几夜不回家。
07年的春在年前就已经抵达。与桑里的相遇恰好在立春那天。那天的天空飘着细雨,没有雨的春天不算春天。雨是用来滋味万事万物的,春天是用来与桑里相见的,桑里的回乡是用来与素心相见的。
06年底的时候,柳城举行盛大的文学活动,素心在许多作品中发现了桑里的小说《岭南客》,后来看了作品的个人简介,得知桑里的只是他的笔名,他的真实名字叫阳春。
阳春?真的是阳春?二十五年前的阳春?那个青葱的小小少年?那个没有烦恼的小小少年?那个阳春白雪般的小小少年?那个俊郎的小小少年?素心在心里闪过许多的问题,关于年少的与桑里的片断。
“记得当年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那歌就是当年阳春哥哥教我的。
匆匆太匆匆,那么多年,犹如一场春梦。接下来的故事,构思不构思,反正阳春已经来临,多情的花不通知都会开放的,多情的蝶不邀请也会来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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