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莫过于我随时可以征服的“馒头坡”。一口气蹦跳着爬上坡顶。稚气的眼里是一片葱茏的绵延起伏。我不去想极远处坡外面还有什么。炊烟、鸡鸣、落日、狗吠,不知名的鸟儿在沉甸甸的麦浪尖上起伏着幸福欢笑。潮湿的泥土气息裹着这份和美直熏得你的心思亦如这漫坡翠绿丛中的零星野花一样轻微而清宁。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簇拥着你断定这就是精神的乐园!
然而,人是会长大的。时光是无情的清醒剂,让你痛苦地渐次明了。随着年龄的增长,眼界宽广起来,心思贪嗔起来。就自然地发现原来外面的世界更精彩。那宽敞整洁的街道,那栉茨比邻的高楼,那夜色中闪烁的霓虹,每一处都散发出强劲的诱惑,使你不得不重新对乐园定位。
这不是伊甸园吗?于是,儿时的记忆模糊着,旋转着,如车轮甩去尘土般甩去甜美,如涡流吸入浮滓般吸入诱惑。呵!那美好的憧憬,那花样的年华。终于,故乡如一抹淡淡的烟云渐去渐远,最后只剩下崎岖的山路和泥泞的小道般概念的存贮。
梦无论多么美好,是梦就总会有醒的时候。梦醒后的我带着遗憾回到故乡,回到儿时的“馒头坡”。当再次爬上坡顶的时候,心里的那份酸楚自是不用说。以别样的心情想重拾儿时那份独特的感触,却早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几天、几月,还是几年,当我心态平静下来,以主人的身份再来审视这片丘陵的时候,猛然间莫名地从心里底层蹦出一种厚重的感觉。心里不禁幽幽地吸着冷气,尽管“馒头坡”在这几年封山后绿得愈见饱满。
以后,在教书之余,我时常爬上坡顶。凝神四处眺望中,每次总望得冷汗森森,脊背的透心凉直冲脑门。我不禁又一次为这片悠悠丘陵及它的子民们悲哀。
这丘陵没有大山雄奇健硕的体格,没有矿藏,没有奇珍,没有人文古迹,自然也没有风景,没有它的子民们希冀的经济价值。
这丘陵没有平原肥沃丰腴的土质,没有机耕,没有喷灌,没有塑料大棚,自然也没有投资,没有它的子民们羡慕的发展契机。
这丘陵只有崎岖的山路,泥泞的小道和绵延起伏的“馒头坡”。气候是眼见一年不如一年了,不旱则涝,对于靠天吃饭的丘陵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土地上没得着落,刨不出希望的子民,依然只好把目光投向这丘陵以外。青壮年都席数外出,土地留给了老弱。
这丘陵,这不能为它的子民提供养料的丘陵无声地叹息出一片一片荒芜。夕阳在杂草野荆的苍绿丛中映射出暗淡的幽光。我心里沉甸甸地丝毫不敢想象十年,亦或二十年后,这丘陵该是何种情形?
呵!丘陵,悠悠丘陵。谁来救救这丘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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