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下这个题目，我就知道自己的心灵又得遭受一次磨难了；因为苍天之下没有什么为大，也没有什么为小；世界万物除了存在还是存在；没有什么事物可以用大小来做衡量。但是，生活在一个和自我有关的世界里，我们又不能不面对许多大小的选择，尽管有时候觉得也挺滑稽可笑，可是世界或许说是社会的一种秩序又不能不让我们的生命在一种大小之中进行可怜的游荡。

记得我曾经和朋友论说过这个世界到底何为大的问题；朋友的答案很简单，也很真理；他说天为大，地为大，我们的生命也为大。如果用哲学终极的观点来看，朋友所说无疑就是一条颠灭不破的永恒；可是面对世界，面对我们生存的空间，许多事情却不能不让生命受到一种来自于现实的冲击。

在这里我想讲两个自己经历的故事，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对社会和世界的秩序进行一种无聊的反思。前几天我去省城开会，主[xi]台上坐着我们系统的厅长和副厅长们，他们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唯独有一位看去很年轻，好像也很漂亮的女人我不熟悉；问身边的同僚，大家也没有认识的；等到大会开始的时候听介绍才知道是省财厅的一位副处长，好像是管着我们的项目和资金计划。

厅长做了工作报告，下来就是这位看去也就是三十出头的女处长讲话了；不过大概她很少在这样的场合露面，所以讲起话来多少和她漂亮的脸蛋还是有些出入；结结巴巴说了半个小时，尽管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在听，可是到头来还是什么也没有听明白。不过我们可怜的厅长最后总结的时候倒是给了很高的评价，而且那些评价之词我在这里就不重复了，免得大家跟着我一起起鸡皮疙瘩。

当时台下有人在议论，说我们开会为什么要请这么一个女人来倒胃口呢。不过也有精通当今社会的人在说，现在是什么年代呀，现在可就是金钱为大的年代；有了钱就有了一切，没有钱，连做梦也都不会做出什么好梦来。当时听着大家的议论，我本想也加入之中，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没有说出来。

不过金钱为大的话却深深的留在了我的心里；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没有太多的钞票，还是觉得钞票这个东西不应该成为社会的一种老大，我仔细端详坐在主[xi]台上的漂亮少妇，突然觉得自己象是把一只苍蝇吞进肚子里，别提那种难受的滋味了。

我要讲的第二个故事就更离奇了；我认识一位和我年龄差不多的男人，而且我们认识的时间很久了；到底久到那一年，我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情形还是满清晰的。记得那是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我不知道去派出所去办什么公务，结果看到在院子的一棵小杨树上有个年轻人被有手铐反铐在树身上；衣服穿的很单薄，而且全身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了。

当时这个派出所的所长是我的战友，我看到青年人可怜的样子，就询问他到底是犯了什么事情，怎么要遭受这样的磨难；听战友说，他是一个小偷，而且是惯偷，进进出出派出所少说也有几十回了，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想用这样的办法教育教育他。我当时听了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总之为年轻人说了几句好话，最后让把他关在了滞留室里。

就是这么的一次邂逅，我们就算认识了；后来他还经常来我们家，不过好像他还在偷东西；记得我说过好多回，他总是说，现在的社会，没有钱就要饿死人的。不过这样的时间并不长，后来听说他开了个煤矿，是那种简易的小煤窑；不过就是这样的小煤窑却在很短的时间里改变了他的一切。也许是他有了自己的事业，也许是我在这个社会里总不进步，反正我们有好长的时间没有见面。

不过今年年初县上开政协会议，我有幸被列席；可是不经意间我竟然发现他已经坐在了主[xi]台上，一打听才知道，人家现在已经是政协副主[xi]了；正儿八经的副处领导干部；可能是他在主[xi]台上看到了我，等会议结束的时候，他让工作人员给我送来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请到“极乐茶社”。说起来也是的，这个地方我曾经去过一次，论档次那在我们这个地方还算是超一流的，只是对这样的名字不大喜欢；叫什么不好，干吗要叫个极乐呢；现在的世界，如果极乐了，那还有什么可感受的呢。不过人家现在是政协副主[xi]了，相邀我去，我又怎能不去呢。于是走出会场，我就径直去了那个极乐茶社。

看来人家是坐着小车去的，因为当我到了的时候，人家已经是坐在了一个包间里，而且也要了上好的龙井；毕竟我们有过那样的经历，所以在没人的地方，他还是很随和的。寒暄了几句，我就直奔正题，问他是什么时候当上政协副主[xi]的，他笑了笑说有了钱以后。我当时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的坦然，一语道破天机。所以接下来我们也就再没有什么好交流的了。不过那龙井还真的是极品，味道很好。

两个故事，虽说情节和过程不尽一样，但是好像都在给我讲述着一个道理，当今的世界钞票仿佛已经成了一种结果，一种让人为之出生入死的动力源泉。好多年前，关于中国有没有异化问题，我曾经写过一篇稿子，可是当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抨击，为此我差点被脱去了军装；尽管后来我写了不少的检讨，但是说心里话，我却一直没有真正的服气过；别的就不说了，就说这钞票吧，当初也许就是为了一种方便，为了一种经济的交流，是人类自己发明出来的，而且一定是为人类自己服务的；可是时过境迁，现在金钱却成了一种对人类奴化的工具。

好像我曾经问过一个在仕途上很是春风得意的朋友，钱是什么？他当时的回答很简单，钱是一切，钱是人这种生命完善自我的好东西。当时我不知道他讲的完善指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说的人的生命是那一种存在形式。不过朋友说的就当前的社会现实来说，没有什么不对。如果我们真的愿意走进风月社会，也许这个社会还就是一个真正的金钱社会。不过做为生命主体的人类，是不是还应该有点别的什么呢。

有人说我的思考实在是多余的；就算是金钱为大有什么不好呢？生命就是一种享乐，金钱正好可以满足这种享乐的需要。也许大家说的没错，因为做为一个具有社会属性的人，他是不可能撇开社会而谈心灵的感受；尽管我一直也在追求一种脱离现实的感受，尽管我也知道自己的追求永远都是虚无缥缈，但是，在我的精神深处还是有着一种天生的萌动，觉得一个世界如果让人类自己的意志控制了它的内涵，那么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再是我们想像的那种干净的大自然了。

不是我清高，不是我不知道金钱在我的生活里有多么的重要；因为我的儿子要上学读书，他一个人几乎花去了我们这个家庭一半的收入；只是我觉得，一个人类自己凭借想像造就的泥人就可以主宰人类自己的灵魂，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天为大，也许就是因为它大的太过虚幻，让人们没有办法去用自己的想像来完成一种自我的追求。不过我想，也许是天的缘故，世界上才出现了那么多离奇古怪的宗教，才有了人们想把肉体和心灵分开来的那种渴望。

我不想再用现实世界中的真实做例子了，因为现实中的真实在一种本不该为大的虚幻之中，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好像有人写过，说毛泽东一生身上从不带钱，说这是一种蔑视金钱的好品质。也许毛泽东有这样的心态，也许毛泽东想用自己的举动给世人一个警示；也许毛泽东做到了；现在的问题是在中国还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我也听说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其实这是人们对社会的一种无奈感叹；因为在一个需要金钱和就有金钱的社会里，没有钱就意味着你再和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失去生命的肉体留下的恐怕只有腐烂变臭，不会再衍生出别的什么东西来。

社会是矛盾的，金钱其实也一样，也是矛盾着的；一个人面对社会，当把自己的理想和精力完全投放进一种生命的实践之中的时候，突然发现，我们的这个社会原来是金钱为大；我想像不出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摧残人的心灵。当我们按照社会的说教走在社会规划的生命之路上的时候，发现金钱可以改变规律，可以戏弄生命；我们又不能不感叹金钱存在的巨大魅力。

谁之过？有了生命读不懂的原因，有了金钱构设出来的离离画面，我们难道还能不明白，今日社会中那些敢拿生命去赌金钱的人们为什么会有如此执著的精神。不用说教，因为说教没有办法让生命真正走向涅磐；说教说白了，就是一种欺骗，就是一种让生命失去自我的毒药。因为从来都没有长嘴说教的钞票可以控制人的灵魂，难道说这真的是上天的一种宿命不成。

世界到底何为大？如果是天地，那么世界也许还是世界；如果真的是金钱，那么世界的本质和内涵也许已经成了一种伤心的泪水，甚至于它可以汇成长江和黄河，去冲刷我们留存的世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