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快来了,土豆该发芽了吧?是否栽种土豆的季节该来了呢?我不知,但是,我心中有一棵小小的土豆秧,在儿时的那个春天,悄悄根植在我的心底,慢慢发芽,多年后的今天,枝繁叶茂,撩动着我思乡的梦。大诗人王维有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勾我相思之物确不是红豆,而是土豆。小小的土豆上挂满了外婆家的青山白云,外婆家的湿湿雾气,外婆家的繁花盛草、外婆家的清浅小溪流还有那些善良淳朴的乡亲。
记得那年我六岁,父母把我送到乡下外婆家寄养一些日子。那个年月,城乡差别很大,因着我是城里孩子的缘故,本村的孩子都自觉的维护我,对我由敬又让,在加上舅父是是乡里远近闻名的一位老教师,乡里人很尊重他,每每经过一些人家,总有人来问:你是不是某某老师的外甥女?然后就很热情地请我进家里去坐。给我一碗又一碗当地的特色茶:豆子芝麻茶(这可是待客的最高礼遇呦)。那段时光,小女娃的我一度被捧到了天上,于是,有时侯遇事开始自作主张。
那个春天的一个上午,邻居家的女孩娃子从自家的树上摘了两只的毛桃送我。青青绿绿的模样,勾的我口水直流,可是外婆说没有成熟叫我不要吃,说生毛桃吃了要生病。我表面答应,却暗地里偷偷吃。结果不出所料,生病了:拉肚子、脱水,说胡话,什么也不肯吃。据说我在床上昏睡了十几天, 期间外婆东家西家的求救,乡亲们也忙坏了,南家北家的来探望我,我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我要吃土豆。”外婆说,“不儿,这春天哪来的土豆啊?咱农家的土豆春天发芽都要栽到地里边的,你吃一个小小的土豆就等于收获时人家好几斤的土豆啊。外婆给你做点别的吃。”我坚持说不。外婆无奈,几乎找遍了整个村子问谁家有栽种土豆。
就在外婆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时,被临家婶婶拦住了,听外婆说话的口气,情绪很激动“她婶婶,这是怎么说的,我不是不知你家有种土豆,也知道你会给我们,但是,你家是靠这个收成过日子的,我家一个小女娃子,怎么可以忍心吃掉你一年的收成呢?”邻家婶婶恳切的说,“咱家娃子好多天没吃东西了,难得她想吃,难不成这点愿望咱都不去满足她,再说,这是咱家地里现成的,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
外婆把邻家婶婶拉到屋里,让我好好谢谢婶婶,我看到婶婶的竹筐里(不知应该是什么器皿更恰当)的土豆大的只有乒乓球大小,小的只有蚕豆粒大小。按照外婆的要求,我硬强起身,谢谢邻家婶婶。邻家婶婶走后,外婆说,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女娃子,嘴太刁了,你看看,这回好了,你婶婶家的土豆刚刚成型,就为你的小嘴巴,生生从地理刨了出来,今年他家的土豆是没指望收成了。
年纪大些,我明白为什么外婆那样说了,土豆在南方不宜生长, 所以很少种,在那年那个季节婶婶把土豆从地理刨出来给我,无异于把收获和希望全部刨出来拱手送我。
现在的我,仍然保持着嗜食土豆的偏好,好在身在异乡,土豆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恐怕天天顿顿吃都有的吃,但遗憾的是,无论怎样,我都品不出当年外婆给我做的婶婶家的土豆的味道。
那年,那春,那土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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