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瑞波回到天津,望眼欲穿地等,并未等到心然的只言片语,他又有点懊恼她,恨她不能理解自己这么多年一次次想起她极其苦痛的心,也懊恼自己对她的一片痴!他后来又去南京几次,未曾见到她,好像她又消失了一样,总是联系不到。
随着时光消逝,人会更加留恋往事,越是这样,瑞波便欲加地怀念往昔的那一点一点的甜蜜来。他从箱子里翻出那条项链看了很久,沉浸于往事中,然后把它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抚摸她的照片像抚摸着她的脸,照片上这年青的女子曾是他生命的另一半。
张瑞波没有换过电话号码,怕她万一打电话找不到自己。
一个冬日的上午,他开着车听着那首遥远的莎拉·布莱曼的《斯布卡罗集市》,但每每听来,仍然有全新的感觉,那么悠远、空灵的音韵,想象着这声音好像来自天界,让人产生一种忧伤幻觉,隔世一般……旋律令人遐想,令人对未来仍充满着一厢情愿的浪漫憧憬。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喂了一声,另一端传来一声:“你好!”就让他激动不已!单手急忙一转方向盘靠边停下车来,吞咽了下口水说:“是你吗?”
“是我。”
他有些激动,又有些恼火地说:“我等了那么些年,消息呢?”
“我不敢。”
“你害死我了!有时候恨你的时候,真想掐死你的心都有。”
然后瑞波听到不是她的回答而是哭声,缓了一下问:“怎么啦?”
“很想很想你,想见你。”
瑞波一阵难过一阵激动,这么些年也许一直在等这句话,再说话的时候喉咙里都有些颤音:“在哪?给我地址,我过来。”
瑞波见到心然时,她病倒在床上,很消瘦,非常疲惫的样子,他问:“什么病,怎么不去医院?”
“肺癌,晚中期了。”
“做手术呀!”
“不,这种病做了手术死得更快!”
“心然,你为什么能这么折磨我呀,我这一辈子苦死了,整天在想一个得不到的女人。”瑞波俯在她床前,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头哭了说:“瑞波,我真的后悔了,好后悔当初离开你,那时只想着爱不仅仅是索取占有,而是为对方奉献!我的人生中你是最重要的一个人,为能得到你的爱感到幸福,又愧对你。当初年青不顾后果,直到多年后再次与你重逢,看到你的痛苦与我的痛苦,我常常想再次回到你的身边,可是你已有妻女。我不伟大,可是做人又不能太自私对不对,我又不能让你顾此失彼。这些年我也不快乐,总想你,苦求不得,欲罢不能的感觉。也许人总喜欢说过去的话,如果再回到从前,我会非常珍惜这份爱,舍不得失去这一切。”
瑞波抓住她的手在嘴边吻着:“你现在才知道珍惜,早干什么去了?”
“好像有点晚了,是吧!”
他这时却打趣道:“不过还好,都还活着呢!带着气的。”
心然听了笑了起来,好一会又说:“我在几年前就离婚了,一直没敢与你联系,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可有件事至今没告诉你。”
“什么事,比天塌还严重吗?”
“我有个儿子,今年快十六岁了,你没见过吧?”
“不是两个孩子吗?”
“不,我只有一个,另一个是他前妻的,”说着拿出儿子的照片来递给瑞波。瑞波看着一个青春少年,那轮廓眉眼好像很熟悉似的,忽然意识到这很像读书时候的自己,不禁有些诧异地看着心然。
心然看了他一会说:“感觉很熟悉是吧,你儿子。”
瑞波瞪着眼睛说:“什么?”他有点不信。
“我走时还不知道,等知道时觉得已回不去了,那时候很消极,有时候想寻死!后来很巧,遇到了叶诚,就是我后来的先生。他开车差点撞死我,不过孩子还在,那时他也刚丧妻不久,留下正需要人来照顾的孩子,那时他问我愿不愿意去帮他照顾孩子,后来就嫁给了他。”
瑞波歪着头听完了她的叙述,好一会才说:“你真会害人,这样骗我,不过到底我们是不可分隔的,彼此之间还有一份血脉相连。”说着他把心然的手拉过来打了几个,又把头埋在她的手心里。瑞波在心然的面前,时常像个需要人来关怀的孩子一样,让人看着不由得心疼。心然伸出另一只手在他低垂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感觉他们一下子又回到那甜蜜的时候了。
他见到自己的儿子时,又喜又忧的,突然间知道有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竟不知怎么面对。不过张波(原来叫叶波)早从他妈妈嘴里知道了真相,两父子站在一起,实在是像,小的时候并不像的,只是长大了便越长越像他了。叶诚当年见过瑞波,那时的张波还不像瑞波,后来大起来看这孩子,才好像恍然大悟似的。叶诚和心然两人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又缺乏感情也就好合好散了。
知道心然的情况后,瑞波在她身边留下来了,再也不愿分开了。心然一直靠药物治疗,本来是等死的,觉得活一天赚一天,因为心态还是比较好,病情并没有恶化。良性肿瘤有时候很像睡着的老虎,它睡时你别惊动它,这老虎还是不会一下子跳起来咬人的。
瑞波还是离了婚,和这个一直让自己倾心爱着的女子生活在一起。
人生不易,能找个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人实在是可遇不可求的。生活中如果彼此遇到了这样的对象,就请抓住并珍惜!生活虽是残酷与现实的,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毕竟是美好的,而且每个人都在追求理想的人生。
张嘉丽
2007年2月27日晨完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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