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然走了好些年,都不曾给他一点的消息,瑞波一直以为一生再也不会看到她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相见了,远隔千山万水。他想着心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身上的烟竟抽完了,摸着空空的烟盒瑞波咬牙切齿地再用力把它捏瘪了,然后扔出去好远,两只手在脸上用力地搓了一下仰靠在椅子上,沉沉地闭上眼睛,喉咙里不时发出一声声无耐的吞咽声。当他感觉有人在身边时,猛地睁开眼回头看了一下,灯光下,心然站在离他不远处望着他,他也望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当心然向他一步一步地走近时,他才把背挺得直直的,一下子收回了目光不看她,看向远处。她却拿出一瓶酒来说:“喝吗?”他看了她一眼说:“不啦,感觉和你很陌生,都快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她把酒放在他手里,他一推,瓶子就滚到地上碎了,酒洒了一地,瑞波还是愣了一下,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瑞波是常常让心然去给他买酒喝的,如今想来都是疼。接着他大叫一声说:“走开,离我远点,为什么在这里见了你。”
心然看着瑞波那痛苦的表情说:“对不起,原谅我那么做。”
瑞波故意歪着头说:“我说过了,我想不起你是谁了,我们以前见过的是吗?你能提醒我在哪儿见的吗?真想不起来了。”
心然未想到他如今对自己竟是如此的冷漠,也许是真的伤了他,也许时过境迁,已忘记有过的一切也不可知。她常常以为男人是比较容易忘掉过去的,这样想着,又站了一会,瑞波没有再说话,心然还是忍受不了他的冷,伤感地转身走了!
她走了好远,瑞波才转过头来看向她,看那背景渐行渐远,甚至带着点孤独,泪水涌上了他的眼睛,他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他至今还是无法忍受最爱的女人抛弃了他。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地一直再无消息,她把他放在哪里,那些曾经甜蜜的,恩爱的日子难道是一场梦吗?他不能忘,可想着又刺激着他每一根神经。
那天晚上,瑞波又去酒吧喝了酒,灌醉了回去的,如果是清醒的,那一夜他会受不了。
第二天,他勉强起来又同他们一起去了雨花台。那天没有见到心然,是他先生一个人来的,瑞波的心里很难受,责怪自己昨天不该对她那样的,应该好好谈谈,总该有原因的。也不知这些年她过得怎么样,反正自己不快乐。如今见了却又是这种情形,见了恼恨她,不见又想见,当然她心里肯定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她哭了吗?肯定。
坐下休息时,瑞波问她先生:“叶先生,今天没带夫人一起来?”
“哦,她早晨起来说有点不太舒服,就不方便来了。”
“叶先生很有福气,这样夫唱妇随很令人羡慕。”
“哪里,向东是我老同学,她才肯来,平时也不愿出来的,张先生几时带夫人一起到南京来,我带你们好好逛逛。”
“谢谢,会的。”瑞波递了根烟给他点上,自己也点上,吸了几口问她:“叶先生家有几个孩子。”
“两个。”
听到两个,瑞波想到自己家中的那对双胞胎女儿来便随口问道:“是双胞胎吗?”
“不是,一个女儿,一个儿子,你呢?”
瑞波用力地抽了一口烟说:“我家是对双胞胎的女儿。”
“难怪你说双胞胎,真幸福!”
“谈不上幸福,还是你好,儿女双全,夫人又漂亮,贤惠。”说完这一句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又把目光投向更远处。
瑞波其实没一点的心思玩,便早早回了饭店。下午他没有出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晚上,在用餐的厢房里,瑞波竟又见到了心然,她穿了一袭长裙很漂亮,瑞波一直看着她。在人前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餐桌上这次却安排两人坐在一起,两人都僵坐着,只是在敬酒时不得不相互看一下,有几次,瑞波手在桌下伸了伸,想去拉她的手,只是最终还是放弃了。其实心然本不打算来的,怕见他。只是林向东一直催他老同学打电话叫她来,林向东说又不是天天来南京,难得一趟,叫来我还想请她跳支舞呢!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心然又不得不来了。
吃完饭在多功能厅里,大家坐了一会,开始跳舞,瑞波一直坐着抽烟,喝酒,目光跟着心然的身影转。后来林向东催他了:“唉,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去跳舞呀!我记得你舞跳得不错的。”
这时心然他们也走了过来,瑞波才站起来说:“我想请叶夫人跳支舞,叶先生同意吗?”
叶先生说:“当然。”
心然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被带进了舞池。瑞波把她带到离他们这帮人远一点的地方就开口了:“昨天我太激动了,对不起!”
“没关系的!”
“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年为什么离开我?”
心然看向他好一会才说:“不忍心伤害你与家庭的关系,你知道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从小就没有家,没有亲情,没人疼爱,那种滋味很难受,你没体会过,所以不想看到你痛苦!“
他咬着牙道:“你知道我是把全身心的交给你的,只所以和家里闹翻,为的是能够全心地来爱你,怕你受到伤害,你倒好!”
“知道你对我好,想着你苦自己,我很难过,可我什么也不能帮你,与我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
“你以为这样我会快乐?那我问你,你快乐吗?”
“你过得好,我就快乐?”
“可我老实地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一点都不快乐,恨你抛弃了我。你是怕和我过那时的苦日子吧?”
“你冤枉我,我是从福堆里出来的人吗,你哥哥找到我说我只能给你带来苦难,贫困,让你一无所有,说你和我在一起不会快乐,是快乐也是眼前的,说我如果爱你就不能留在你身边。”
“我哥哥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那时如果和你说这些只会让你和家庭的关系更恶化,对你没有一点好处,我只以为男人更容易忘却过去,只要将来好了,娶妻生子,一切便过去了,而我呢,确实不能帮你一点忙。”
“真是傻瓜,什么都不说,留下我一下,你到底把我有没有放在心上,”他说到这把头转到一边,随后又冲着她道:“而实际上你已是我的妻子了,当初真不该让你堕胎,有了孩子我看你还跑!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
“你也不快乐是吗?”
“只要你好。”
“我不好!”
“有家有室有妻有女,有事业应该知足了。”
瑞波苦恼地说:“人不是只要活着饿不死就知足的,人是有心灵的动物,生活需要爱,心灵和生活是不是丰富,不仅仅取决于物质,精神更重要,我的幸福原本取决于你的,你毁了它。”
看着他一脸痛苦的模样,心然小心地问:“你没有忘记我吗?”
“要是能忘记,我就不这样痛苦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人生总是不尽如意的,有得就有失,有失就有得。现在我们都各自有了家,就让过去的过去吧!”
瑞波的眼里交织着一丝爱与恨看着她道:“我恨你这个坏蛋。”她看着他,眼睛里是雾一样的东西在弥漫,两张唇半启着,一瞬间瑞波很想吻她,可周围还有那么多双眼睛,他不能那么做,他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一些,在她耳边说:“失去你,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跳完舞回来时,又呆了很久。瑞波趁心然去卫生间的时间跟了过去,把她拉到楼道里,在那里他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无尽的相思都在这吻里诉说不尽。很久之后才说:“我们抛弃一切吧,你跟我走!”
“瑞波,我们都有更多的责任,已经不可能了。”
“我不管。”
“别忘记你已有了妻子和孩子,我如今也是别人的妻子。”
“你在更早之前是我的妻子。”
“不,瑞波,这样不行,也许是我当初错了,可是太晚了。”瑞波像一个得不到心爱东西的孩子一样,痛苦地说:“都怪你!为什么要走掉,不给我一点信息,你非得害死我不行吗?”
“我一直以为你会忘记。”
“你能我就能,你不能我也不能,说实话你忘记我了吗?”
心然轻轻地张嘴低声叫了句:“瑞波。”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瑞波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什么也别说,你跟我走,让我来安排。”
“不。”
“为什么?”
“已经不可能了”心然固执地答。
他有点生气地咬着牙说:“你这狠心肠的坏蛋!”然后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走出去了又有些后悔!后来大家快散的时候,瑞波偷偷地把一张纸条塞给心然,上写:不管我在哪里,你在哪里,都想知道你的消息。写信,打电话,哪怕给我一点消息我也好过一些,而且我会始终在一个地方等你,不管你来还是不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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