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生活在都市,我们却从来没有赶过时尚。比如钟点工,在都市已经存在多年了,我们却从未问津。今年,家里和单位事情不断,确实太忙太累了,妻试探地向我提议,雇人来搞一次卫生吧,犹豫了几天,我终于同意了,毕竟年龄不饶人,很多事情完全躬亲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决定下来,真的要实行,还是有些不知如何操作。好在妻单位同事很热心,把以前的经验对她进行了介绍,包括如何联系等等事项。可是,年关太近了,钟点工竟然非常抢手,联系了几家家政公司,又经过排队,终于排在了今天下午。于是,一早起来我们就开始忙碌。忙什么呢,因为我们平时太忙,家里虽然谈不上太脏,但说太乱是实际情况。为了不让人家笑话,先要自行收拾一番。家务活其实也非常累人,这一收拾就到了中午,儿子是打发到了姥姥家,我出去买了饼,两个人草草吃了中饭,然后又忙着收拾餐具。
很准时地,下午一点钟,两位钟点工上门了。与我原来想象的都是下岗女工不同,一位是年龄和我相当、身材高我半个头的强壮男人,听口音是本地人;另一个是东北口音的中年妇女,一打听,果然,来自吉林。
二人进门换上工作服就开始忙碌,妻和我则忙着给他们洗杯泡茶。为了让别人喝着放心,每次家里来客人,我们都是当面清洗茶具才泡茶的。接下来,就是长达5个小时的紧张劳动,他们在熟练地清洁灶具、墙壁和玻璃,我们也一直在旁边打下手。看着人家把玻璃擦得如同没有一样的干净,我不禁由衷地佩服起来,看来,即便是简单的家务活,也有专业和业余之分的。尤其是油烟机和煤气灶,我本来以为再也不可能清洁出模样了,可是,经过那高高的大哥一番打磨,竟然也纤尘不染了,我简直就要崇拜他起来。
那大哥看到我们俩也一直跟着忙碌,还不时地劝我们去休息,说是难得一个周末,该看看电视好好歇歇的。闲聊中,他谈到有的雇主总是在旁边监督和催促,生怕他们干活偷懒或损坏了物件,说是他们已经习惯了那样的雇主,而我们这样总建议休息、喝茶、抽烟是对他们太客气了,反而让他感觉不自然。我说,这毕竟是我们家,让你们受累,我们在一旁清闲怎么说的过去呢。其实,在雇用他们之前,我和妻探讨过,我总觉得自己作为劳动人民一份子,雇用别人给自己做卫生是一种剥削,妻虽然不以为然,说是不管怎么说,也是给别人提供了工作机会,但人家真的来了,平时本来很懒惰的,今天也一直跑前跑后地给人家打下手。
最有意思的是,玻璃有些部位有当年刷漆留下的痕迹,我每年都擦,但一直没理睬那些痕迹,那东北大姐竟然用刀片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痕迹都刮了下来,妻则告诉她,差不多就行了,不必那么费劲,结果被他们二人讪笑了,说是活不应该那样干的,说我们知识分子往往在安排自己的生活上是弱者,很能将就对付。
直到晚上六点钟华灯初上,他们才认为可以满意了,这才结束了工作。妻和我本来以为至多三个小时就可以了,他们结账离去后,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已经感到筋疲力尽了。饭是肯定不能做了,二人一商量,到小区外新开张的一家餐馆简单地吃了晚饭。
回到家来,打开所有电灯,真的是窗明几净,仿佛空间也大了许多。我又坐到电脑前,敲打一些文字,此时,那位高个子大哥却并不能如我一般舒服,他的家政服务员是兼职的,此时,他该是在单位值夜班呢。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不愿雇人的想法其实不是善良,而是一种浅薄。和我站在讲台辛辛苦苦授课然后领取自己的工资一样,他们付出辛勤的劳动,最后心安理得拿到自己的报酬,没有比这再正当的了。其实,我们都是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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