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秦箐啊，秦箐，你在那里……娘总在说，每日不停地说。而我总是回答到，娘，秦沁在这里。可娘总是不回答我，只是说，秦沁不是秦箐。

我们住在一座名为沁箐的城里，沁箐城。

我爹是这座城里最有钱的人，杜家的老爷，杜铭。

我秦沁不姓杜，娘说我姓秦。并且我也不喜欢杜，我只喜欢秦。我从未出过这杜府的大门，因此没有人知道我，没有人知道杜铭老爷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自然也没有人知道杜老爷的女儿姓秦不姓杜。

我不喜欢那个叫杜铭的老爷，虽然他是我爹。但我不否认他的样貌，他的确是长得很俊美。他从不叫我的姓，只叫我沁，如同只叫娘暖一样。

在我的心中，还有一个比他更俊美的少年，他似乎姓秦。因而我也一定要姓秦。我好像在很小的时候见过她，眼神总是冷冷的，除了看我以外。记不清他叫什么，只觉得它姓秦。

我从小学秦，娘教我弹琴，我不喜欢琴，但我有一种直觉，他爱听秦，我只为他一人学琴，为他一人弹奏美妙的乐曲，只为他一人，永远只为他一人……

我只十三岁，样貌就已胜过倾国倾城的娘，而且我的琴艺也已无人可胜，但娘却永远离我而去。娘是怎么死的没有人知道。

娘只留给我两封信，没有人知道，包括那个姓杜的爹。

一封信上写着，爱女秦沁亲启。另一封上写着，秦箐亲启。这时我才知道，娘中日念叨的是秦箐而不是秦沁。

我打开了娘留给我的信。

信上写道：

爱女沁儿：

沁儿，在娘的房间里有许多的琴谱，都是你爹最爱听的，还有许多的武功秘籍，都是你爹当年的珍爱之物，你拿去练习，等你全部练会后，你就去找两个人，一个是你爹，另一个是秦箐，把另一封信交给他。杜铭老爷不是你亲爹，我不知道你亲爹名叫什么，只知道他叫无痕。他手拿长剑，剑柄上刻着一个“秦”字。你去找他吧。记住，千万别让杜老爷知道你在练剑，他平生最恨之物，就是剑，千万紧记。

娘绝笔

我找出娘留下的东西，看过之后，失声痛哭，那些琴谱和剑谱上，竟都绘着我那倾国倾城的娘。

脱去华丽的长裙，为娘守孝三年。在这三年的每一天里，我都苦练娘留给我的剑谱和琴谱，没有人知道我在练剑，没有人……

三年后娘的祭日那天，我的剑术、武功天下已无几人可比拟。那天深夜，我用轻功逃出了这座锁乐我十六年之久的高墙，我连夜逃离了这座城，这座我生活了十六年，却从未见过的城，沁箐城。

二

几天后我来到了另一座城，一座离沁箐城很远的城，这里没有人知道杜铭。

我走了进去，在街上走着，走着走着，我发现了一座楼，这座楼的名字竟是，沁箐楼。经我打听，沁箐楼是一座青楼。我小时候听娘说过，他从前就是在青楼里，在那里弹琴。

我既无处安身，何不在这住下。

我走进了沁箐楼，楼中女子都盯着我看，忘记了与我说话。

我突然开口道，叫你们的妈妈出来。

我顺便用如剑一样锐利的眼神看了看边上的几个姑娘，这几个姑娘急忙跑上楼去，边跑边叫道，妈妈，妈妈，不好了，快出来。

叫什么叫，你们不在下面好好的给我待着跑上来做什么。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道。

妈妈，楼下来了个姑娘。其中一个说道。我见她手中还拿着剑，她还……另外几个补充到。

什么，一个姑娘，还拿着剑，来这做什么，她不想活了……

老鸨忙跑下了楼，这时我正背对着她。

她吼道，我们这里是青楼，不接待女客，不想死的，就赶快给我滚……

我知道她是害怕，害怕我是来砸她们生意的。因为没有一个正常的姑娘会自己跑去青楼。

我转身过去，他那些不堪入耳的话顿时没了声。

鸨妈，不只可否与你进屋详谈。收回锐气的我轻声说到。

她老半天没回过神来，一直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姑娘……姑娘请上房。

谢谢。我淡淡一笑，倾国倾城。

在房内稍做休息，老鸨进了屋。

不只姑娘来我这沁箐楼有何见教。老鸨客气的问道。

见教不敢当，我只是想在你这沁箐楼中混口饭吃，不知可否？

请问姑娘年芳多少？

十六。

姑娘如此年轻，为何要来我这烟花之地？

不该问的最好别问。

这样，那姑娘就在这里弹琴如何？她长得这么美，先让她在这弹弹琴，一段日子后，等有了名声，再让她接客……老鸨打着她的如意算盘说道。

弹琴可以，不过我有几个要求，请您务必答应。

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我在此先说明，本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至于银两，我每日所赚十分之八归你，十分之二归我，在这其中，不包括客人给我的赏钱，我必须有我自己的无阁。

你凭什么这么说。老鸨似乎有些生气。因为她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不下去了。

平我能给你赚到比平常多几十倍的赏钱。

看在你长的漂亮的份上，我就暂且相信你，不只姑娘如何称呼？

就叫我沁心吧。

我刚说完她喊道，翠儿，你先带沁心姑娘去楼后院荷花塘边的灵月轩，给她梳洗打扮。她以后就是你的丫鬟。还有，以后请叫我妈妈。他对我说到。

梳洗打扮后，我变得更加倾国倾城。

小姐，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天色不早了，等会就要开始工作了。翠儿说到。

翠儿，你去拿些饭菜来吧。

是，小姐。

不久饭菜就端来了。

小姐，饭菜来了，快吃一点吧。翠儿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

翠儿，你也饿了吧，和我一起吃吧。我轻声说到。

翠儿，忽然低下了头说，小姐，翠儿不敢。

有什么不敢。我说到。

要是让妈妈知道翠儿和小姐你一道吃饭，妈妈肯定会打断我的腿的……翠儿说这就冲这我跪了下来。

没关系，有我呢。过来和我一起吃。我正准备去扶她，忽然听到，呜呜呜……的声音。怎么哭了呢？我走过去问到。

小姐，你对我真好……

好了好了，我的翠儿，别哭了，快起来和我一起吃饭，在不吃饭就要凉了。

嗯。翠儿边擦眼泪边答到。

吃完饭后，天已经黑了。沁箐楼里的生意开始红火起来。我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人，都是些有钱的公子之类的人，总之就是很有钱而无所事事的那种人。我站在灵月轩的顶层看着。灵月轩共有三层，在第三层上可以通过荷花塘边的小路直视沁箐楼的大厅。

小姐，翠儿叫到，妈妈请你去呢。

好，我马上就下来。我从灵月轩轻盈的走出，穿过荷花塘中的小路，朝大厅的方向走去。我在半路上遇见了妈妈，他让我从那边进楼，从那边进去后是沁箐楼的第二层，妈妈说他先出去，一会叫我时，我在出去。

他从二层走到大厅的正中央的楼梯上，站在那美丽无比的巨大宫灯下说，各位请先安静，友情我们这里新来的姑娘沁心为大家弹奏一曲助助兴。大厅中一阵欢呼。

沁一摆好，妈妈叫到，沁儿，快出来为大家弹奏一曲。

我从红色的纱帐后走出时，大厅中的欢呼声顿时停止，所有人都盯着我看，直到我的琴声响起，一曲结束。

沁心姑娘弹得真好。一位公子叫到。

顿时大厅之中又是一阵欢呼。

三

沁心一曲波导众人心，我一夜成名。

在这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沁心。城中男子个个为我倾倒，不仅是因为我的美貌，更是因为我的一曲《暖》。

那完之后，沁箐楼中每日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只因我不愿白天为客人弹琴，因此也只有晚上才能见到我。城中的男子为了见我，为了听我的琴声，个个度日如年，只有那老鸨妈暗地里偷着乐。

一个月后，宝马再也忍不住了，她开始安排我为客人独奏，当然，她是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

那些有钱的公子哥们，花重金只为与我独处。正所谓“人在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就是这样吧。而那些没有钱的人，也只能竖耳听听我琴弦的余音。

这样的生活，已过去一年，我还未找到我要找的两个人。

塘里的荷花又开了，又到了娘的祭日。

这日，我心情不好，就与翠儿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繁闹街市，突然，我看到了一个字，一个“沁”字。他在一把剑的剑柄上，我盯着背剑人看了好半天，他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正好与我的目光相对。

是那双眼睛，是那双只看我温柔，而看万物都冷如冰的眼睛。互相对视许久。翠儿似乎看出点什么，轻声对我说，小姐，我去叫他进来，你去灵月轩等我吧。

我突然回过神来说，翠儿……可他已跑去楼下，无奈只好去灵月轩等翠儿。

翠儿跑下楼，站在那公子面前说，我说，你没事干什么盯着我们家小姐看，还看得那么起劲。

你在与我说话吗？那人问到。

你以为我和鬼说话呢。

刚才在楼上的那位姑娘是你家小姐。

是啊，你有什么事。

不只可否请姑娘代为通报一声，我想见你家小姐一面。

通报就不必了，你随我来吧。

他在翠儿的后面跟着进来了，快到荷花塘时，妈妈大吼了一声，翠儿，这位公子是干什么的。

我时带她去见小姐的，翠儿答到。

小姐白天不是不见客人的吗？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你这死丫头……

我听到了妈妈的声音，急忙走出了灵月轩。

妈妈，是我让翠儿去请这位公子的，你别再怪她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天就饶了你，你这个死丫头……她唠唠叨叨走开了。

我看她走远了，便说，公子请随我上楼吧。

我们坐在了靠窗户边的桌子上，我说，翠儿，给公子沏茶。

是，翠儿轻声回答到。

茶已沏好，我便让翠儿下楼去了。

请问公子贵姓。

在下名叫残剑。

残……剑……我轻轻重复到。那就是剑公子，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

我只是……我，也没有什么事。

我听他这么说，我也就没多问。

过了许久，我说，剑公子认为塘内荷花如何？

荷花再美，也不及沁心姑娘百分之一。

公子可否愿意与我去塘内凉亭之中共赏荷花？

姑娘既要赏花，在下愿意陪同。

来到凉亭之中，坐赏一会荷花，我便起身坐于琴旁，我为公子弹了一曲《暖》，但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也会这首曲子。但不是用琴，而是用箫，一只玉箫。琴箫合奏如此美妙的曲子，天上人间是在少有。

一曲结束，我为他，公子怎会此曲。

小时候常听人弹它，听多了，也就会了。

公子可还会吹其它的曲子？可否位小女子在吹一曲。

话音刚落，箫声便已响起。平常都是我为他人弹曲，却从未有人为我吹曲，为我吹曲者，为他一人。

我无法自拔的喜欢上他。

自那天后，他每日都来，我每日也只是在等他一人。

妈妈不明白，我为什么爱上了一个江湖浪人，她总是劝我不要去爱他，不能嫁给她……我知道，妈妈只是舍不得我这棵摇钱树罢了。

四

我们彼此相爱已深。

有一天，她告诉我说，他不叫残剑，他叫箐，秦箐。

秦箐，我重复到，那你认识暖吗？告诉我实话。

是，我认识。他回答我。

我将娘留的另一封信交给了他。

信上写道：

箐：

箐，我的儿子，你还好吗？请你不要怪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去找你。我相信你已见到了沁，他是你的妹妹，我的女儿，请你带她去我们以前的故居，让她在那里生活，不要与杜家有任何的关系。你去找你爹，无痕。

娘绝笔

看了信后，我的心凉了，他是我的哥哥。我们不能结合。但只要我能继续爱着他就够了，我不奢望什么，不图什么，因为我们如果结合，那是天理不容的。

哥哥也没有说什么，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只要能爱着对方就足够了。

沁青楼我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我用我所有的钱换得了我的自由。我与哥哥回了娘以前的故居，枫叶居。它在深山里，很难有人能够找到它。我在那里住了下来。而哥哥则去找我们的父亲，无痕。

我一个人在屋中，无一间发现了娘留下的另一封信。不是写给别人的，而是写给她自己的。

信上只写了两句话：

沁是杜铭的女儿，不是无痕的女儿。

不管我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我只要能够爱着箐就够了。

这时，有人敲门，我以为是箐，一开门，不是他。原来是一个迷路人。我请他进来喝了杯水。

但他，却因为我的美貌，而用无耻的手段毁了我的清白。

他说，我回娶你的，记住，我是沁箐城里杜铭的儿子。杜铭的儿子。我们是兄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离去了，我已是天地不容，我无法再爱他。

最后，我服了毒，坐在琴边，弹了我一生中最后一首曲子，这时，箐回来了。他见到我时，高兴的说，沁，我们不是……我们不是……

他还没有说完，我已倒下，他见我口吐鲜血，急忙跑过来抱住了我，他说，沁，你怎么了……

我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要说……我要说……我们……我们……不是兄妹

已……已经……太……太……迟了……但……但是……我……我……永……远……爱……爱你……箐……

我死时面带笑容，倾国倾城。

红酥手，黄藤酒，满墙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2004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