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想当年在故家是有名的美人。
直到现在年事虽高,却还是风姿犹存,简洁精神的穿着让她看去像七旬的老人。梳理整齐的银发在脑后轻挽成发髻,自有一份高贵的典雅,于是明白这种骨子里的品质是不会随着岁月而风蚀掉的。
外婆是太公的独生爱女,由于太公是私塾先生,所以从小熟识四书五经,这在那时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是不多见的,识文解字的外婆也坚持让她的女儿我的母亲从小接受良好教育,最终成为一名传播知识的教师,也了了外婆闺时心愿。
我小的时候,母亲身体不好,于是便寄养在外婆家里。外婆便教我写大字、画兰花、念诗词。这在一定的程度内影响了我的性格,甚至后来我在念书时能够当很多年的语文科代表,我想,归根结底这来源于外婆的功劳。
稍微大一点,我上学了。这时,外婆成了我最好的良师益友。那时,课外作业很多,我的动作又很慢,又贪玩,结果常常需要熬夜才能完成作业。外婆宠溺我,有时便忍不住模防我的笔迹来替我完成,那时常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形:外婆在帮我做语文作文,姐姐在帮我做数学功课,而我自己在做图画作业。集体大作弊的事至今想起来我还是想笑。
勤劳能干的外婆在院里种了草莓,种了黄瓜、西红柿,种了爬墙的丝瓜和架秧的葡萄,还种了好多好多的菜,于是,那时水果奇缺的童年,我却可以吃到外面买不到的新鲜水果和时令蔬菜。外婆常带了一脸的慈祥,笑眯眯的看着埋头大吃的我,自己却不肯吃,有时我硬要喂给外婆吃,外婆则推辞自己不喜欢吃。现在想想那时的外婆是不舍得吃,全留给了正在长身体的我。
其实外婆对我要求很高,比如,吃饭时声音响一点就会教训我不象话。有次,我骑坐在一张长条凳子上,双脚分开在两边模拟划船的样子,外婆还打了我的屁股,板着脸指正我,语重心长的嘱咐我女孩子不能这样没有坐相。就连走路也常要按外婆的意思走,不能蹦蹦跳跳,否则就罚面壁,那时的我没少挨罚,常常是站着站着就靠在墙角睡着了,醒来后自然是在床上,不知当时瘦弱的外婆是怎么办到的。
外婆与外公的感情不是太好,外公是典型的纨绔子弟,还染上了抽大烟、赌博的坏习,吵架便成了家常便饭,外婆绝望之余把所有的情感都转移到我们小辈身上,我和表哥、表姐于是在外婆的眼里就成了开心果,给外婆苦闷的婚姻里带去一丝欣慰。
看到我年年都被老师选上去参加作文、数学、自然等比赛,外婆就希望我能够考进重点中学,考试时不辞劳苦的陪考。考上一中后离家远需要住校,外婆惦记我,便三天两头的挪着她的三寸小脚颤颤巍巍给我送可口的饭菜,尽管母亲说有食堂,可因为我吃不惯外婆还是坚持送了三年,但那时的我并没有太多的感动,还经常地挑三捡四,现在想想真是不应该。
后来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和姐姐相继提前参加工作,外婆闻讯后很难过,虽然鼓励我们仍要坚持学习,但难掩失望之色,外婆本意是希望我能上大学的,虽然我成绩很好。妈妈病逝后,外婆伤心的大病一场,半身中风麻痹,从此一撅不振,身体状况与日俱下。而我则远嫁他乡,走出外婆的视线也离外婆越来越远了。
斗转星移,外婆依然气韵高华,言语温婉,举止有礼,尽管91岁的高龄已是风中残烛却还似年轻时般干净利落,还是喜欢偶尔戴上老花镜看看书、养养花,有时喝喝茶、听听广播,更多的时候,则是守在门口晒晒太阳了。
今天是妇女节,晚上我将和夫带上外婆最想念的重外甥一起回老家看她,陪她老人家共进晚餐,且送一束最美的花祝福我的外婆:福寿康安!快乐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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